没有了售票员,改成了无人售票,上车要投币两元。
车上有空调,在乍暖还寒的春日里也显得温暖。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但他想起那个炎热的下午,还是会浑身冒冷汗。
夕阳。江水。被吞噬的襁褓。
听说,泾水站那边已经变成了一个旅游景区了。政府做了一些人工开发,铺设了人工海滩,但依旧在修建中,还未对外开放。
有一些胆大的游客们,趁还没有完全开放时,会偷摸着从一个围墙的豁口里爬进去,感受一下海滩的风光。
这一次的路上果然就比多年前热闹许多。
有带着孩子的夫妻,有含饴弄孙的老俩口,有嬉笑打闹的小情侣,还有穿着校服手拉手的学生……
赵力看着这些年轻而鲜活的生命,露出一种释然的神情。
他不懊恼病魔为何会缠上自己。
他也不奢望能换上肾源重新过健康的生活。
他被罪恶和愧疚的折磨,远比病痛来得更甚。
他每看到一次姜海环,每看到一次赵翎和赵砚,都觉得自己是那个打开这个潘多拉魔匣的始作俑者。他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更不配让这样的儿子再去骗女儿一个健康的肾。
泾水站,到t?了。
今天的时间也卡得刚刚好,四点多一些的时候,他慢吞吞跟着人流挪到豁口处。休息了好几轮,拜托一位年轻人扶他走过了那段不好爬的围墙,而后凭着记忆,他找到了当年抛弃女儿的那个地方。
依旧是美丽的夕阳啊。
依旧有波光粼粼的水面啊。
如果他当年没有抛弃姜海环,而是承担下一切错误,是不是他们一家人,还有机会在这片海滩上嬉戏玩闹?
可是……
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如果。
赵翎凄厉的哭泣,赵冬不住的辱骂,姜海环悲壮的对峙,赵砚对声音的不敏感……桩桩件件像一团盒子里弹出的拳头,一拳一拳砸在赵力的脸上,身上,心上……
他不配做领导!不配做父亲!他不配做情人!他不配做丈夫!他更不配让亲手“杀死”的女儿“救”自己。
他,不配活着。
夜,一点点吞噬着海岸。
人,一点点散去。
扑通一声。
他终于在当年犯罪的地方,终结了自己。
赵力入水的那一霎那,他竟露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