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性的,脆弱又偏执的性格在艺术方面是上天给予的天赋,在此刻却成了叩响地狱之门引子。白露挣扎在自己臆想出来的、美好无暇的爱情里,顾璘看着跪在他脚边哭泣的女人,冷漠又无动于衷的旁观。顾从礼的世界,和他骨血里带着的东西,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点一点的分裂成两个部分。后来,顾从礼想,如果当时没有时吟。如果没遇到她,他是不是真的会就这么疯掉。顾璘太理智,白露浓烈得只剩下感情,他成为两个极端的结合体,要么变成野蔷薇之战(1)白露直接从s市转到阳城的一家,专门针对精神方面疾病治疗的私立医院。在阳城郊区,环境很好,医疗器械和技术全部是从海外引进,专家十分权威。时吟原本以为,白露抵触的情绪会很激烈,结果女人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沉默看着窗外,一声不吭,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地方默默发呆。顾从礼和院长大概有点交情,将曹姨留下来照顾她,曹姨将削好切成块的水果端过去,叫了她一声:“夫人。”白露恍惚了一下,扭过头来,呆呆看了她一会儿。半晌,她轻轻开口:“他什么时候来接我。”曹姨笑了笑:“夫人,小少爷就在门口呢,您要不要跟他聊聊天?”白露露出了一个短暂的迷茫的表情,随即很快笑了起来,轻声说:“怎么你叫我是夫人,叫他就是少爷了?他才没在门口,你骗我。”曹姨愣了下,反应过来以后,下意识回过头去。顾从礼沉默地站在门口,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微微点了点头,抬手关上门。她嘴里的“他”,除了顾璘以外,从来没有过第二个人。不同于综合性医院的拥挤,这里的医院很安静,走廊空荡荡的,除了他没有人。顾从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中央空调的暖气明明很足,室外冷流却依旧透过厚厚的墙壁渗透进来。他冰冷的指尖捏在一起捻了捻,转身往外走。穿过走廊走到尽头电梯间,他看见时吟。她坐在窗前的椅子里,身上是厚厚的毛衣外套,电梯间有穿堂风,她大概是觉得有点冷,整个人缩在一堆,看起来像是一团毛绒绒的毛线团。瞥见他出来,时吟抬起眼,朝他笑了,站起身跑过来,走到他面前,去拉他的手。大概是他体温有点低,她打了个哆嗦,仰头:“你冷吗?”顾从礼抿着唇,安静了几秒,缓慢开口:“冷。”她扯着他一根中指,把他的手拉过来,塞到自己的外套里,毛衣触感柔软暖洋洋的温度带着她的气息,淡淡的椰子混着花香。她扬起眼睫,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样还冷吗?”顾从礼垂眸,抽手,拉着她抱进怀里。时吟安安静静任由他抱着,乖巧的像只小猫咪。电梯叮咚一声,有几个护士从里面出来,看见门口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吓了一跳,然后凑在一起笑嘻嘻的走过去,边说话还边回头。时吟有点不好意思:“行了啊。”顾从礼不撒手,下巴搁在她发顶:“再抱一会儿。”时吟像小泥鳅一样拱了拱:“回家再抱。”“回家接着抱。”时吟沉默。算了。今天就宠他一下好了。她纵容地妥协了,心里还有点窃喜和小无奈,感觉自己像个大姐姐一样,他是抱着她撒娇的小朋友。终于有了翻身做主人的这一天。两个人就这么站在电梯门口,电梯门打开又合上,直到电梯门第四次关上以后——“……”时吟脚都麻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顾从礼,这就行了啊。”男人低低笑了一声,放开她:“脾气真差。”时吟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说我脾气差?”“你竟然还嫌弃别人脾气差?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脾气有多烂?”顾从礼按开电梯,微挑了下眉:“没人说过我脾气不好。”“那是因为没人敢说,”时吟面无表情,“你还记得你连续一个礼拜不加我微信加了以后一秒钟拉黑,原因只是因为我摔门了——这件事儿吗?”“我应该也说过,那是因为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时吟又翻了个白眼:“主编,我希望您理智吃醋,赵编辑家女儿都能打酱油了。”顾从礼点点头:“理智,你那个小助手的钥匙什么时候还。”两个人出了医院的门,走到车边,时吟脚步一顿,表情为难:“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呀,直接说我有男朋友了,男朋友让我把钥匙要回来,会不会显得你太小气,有损您的名声。”顾从礼开车门,语气轻飘飘:“没事,我不需要名声。”时吟一噎,被他的豁然震住了,一时之间想不到还能说什么。默默地上了车,顾从礼打方向盘出了医院大门,忽然说:“时吟,你要不要搬过来住。”时吟正在玩手机,闻言一抖:“什么?”“搬来我家住。”他就当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没听清,平静地重复道。时吟微张着嘴巴,看了他十几秒,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认真的以后收回了震惊,换了一副更震惊的表情:“主编,我们家不流行婚前同居,被我爸知道可能会把我打死。”顾从礼点点头表示理解,很善解人意:“那先结婚。”时吟:“……”“男人,三十岁了,三十而立,成家这事儿的确是应该提上日程了。”甜品店角落卡座,方舒翘着腿儿,漫不经心地搅拌着玻璃杯里的冰沙,语重心长的重复道:“毕竟,三十了。”“……”时吟面无表情,“二十九。”方舒眉一挑:“你是已经嫁给他了?这就开始护夫狂魔上身了。”时吟高举着手,一根一根摆弄着手指头,一脸崩溃:“我才二十三,二十三,我怎么结啊。”“二十三了,该有性生活了。”时吟:“……”方舒抬眼,突然问她:“你用了吗?”时吟愣了愣,眨眼:“什么用了吗?”“我给你买的,出差礼物。”“……”时吟四下看了一圈儿,脸涨得通红,压低了声音:“你那个东西,那个珠子——”她说不下去了,挫败地叹了口气,“没有,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时吟最近确实是忙,两场签售会下来透支了她大半的体力,刚一回到s市又因为顾从礼的事儿去了趟阳城,折腾了两天,剩下的体力也空了。睡了十几个小时,浑浑噩噩爬起来,又接到梁秋实的电话。继续开始了无休止的赶稿。上次梁秋实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因为顾从礼,她没怎么注意他说了些什么,顺口提起这件事。等到时吟这边画得差不多了,梁秋实过来补背景和网点,关于上次的话题又重复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他觉得帝都的那场发布会上那个戴着口罩的女生看起来有点像离年,可是他不确定。时吟缩在沙发里打了个哈欠,抱着数位板,手边一杯奶茶,旁边放着笔记本电脑,手里捏着笔勾勾画画,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离年是谁?”“……”梁秋实:“老师,您是故意的吧。”时吟裂开嘴,无声地笑了得好灿烂:“对啊,我是故意的,意思就是,她是谁都无所谓,”她抬手,笔尖戳了戳笔记本屏幕上的分镜墨稿,“作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