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赵王已经与臣子们商议了一个多时辰的政务了,临近退朝的时候,赵康平也被李牧以最快的速度拍马带到了王城内。赵康平坐在李牧的马背后面,迎着吹面寒风与李牧共乘一骑,一下马就瘫软的坐在了地上。李牧见状一惊忙翻身下马将瘫坐在地上的赵康平搀扶了起来,诧异地询问道:“先生不会骑马吗?”自从多年前赵武灵王在赵国开展了轰轰烈烈的胡服骑射重大改革后,庶民百姓之家只要有钱财买马的,家中女子们都可以骑在马背上溜达着跑几圈,更遑论青壮年男子了。赵康平吞了吞口水润了下因为喝冷风太多而发干的嗓子,他不会骑马,但原主会骑,说心底话,即便他现在有原主的脑海记忆与肌肉记忆,可真的坐在马背上时还是感觉挺害怕的,毕竟现在还没有马蹬、高桥马鞍、马蹄铁,李牧的骏马背上只垫着一块软布,坐起来磨人不说,还危险的紧。当然这种实话不能往外说,他只得叹了口气两手一摊的苦笑道:“君子有所不知啊,我从昨晚一直昏睡到现在,睡的手脚发软、饿的胃腹空空,全身上下都没有劲儿。”李牧闻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头:“这倒是牧的疏忽了,只是因为君上急着见先生,牧骑马骑得过快了。”赵康平摆了摆手表示无碍。“再晚些朝会就要停了,先生快些与牧进入赵王宫中拜见君上吧。”李牧双手抱拳遥遥指向赵王宫。“好!”赵康平忙颔首应下,他已经在路上知晓昨晚灯光秀在赵国执政阶级中造成的巨大轰动了。如今人们的起名原则倾向于给孩子起单字名,所谓“单字贵、双字贱”(此起名规则仅限于古代某些朝代),贵族们的名字大多都是单字。若碰巧姓氏一样,重名的机率就很大了。赵康平跟随在李牧身旁朝着赵王宫快速走去,他一路上听着李牧自称“牧”不禁有些好奇的询问道:“我观君子英姿勃发、相貌堂堂,必是得君上看重之人,不知君子是哪里人氏啊?”李牧听到这话不禁笑答道:“先生谬赞了,我是伯仁人,嬴姓李氏,人称李牧。”[李牧?伯仁李牧?!]赵康平想起史书上的内容后,瞬间惊的瞪大了眼睛。[李牧啊,赵国最后的守门人!赵国未来的武安君!]《千字文》中有名句——“起翦颇牧,用兵最精”,前面两位说的就是秦国的战神白起和未来的彻侯王翦,后面两位就是赵国的廉颇和李牧了。战国时代名为四大名将,实为“五大名将”,第五大隐形“名将”郭开凭一己之力向赵王赵丹的儿子——赵王偃进谗言冤杀了李牧,又在廉颇客居魏国大梁时,先一步用钱财贿赂了赵王偃派去考察廉颇身体状况的使者,纵使廉颇期待着能重新回到赵国,得到新一代赵王的重用,白发苍苍的老将特意当着使者的面吃了“一斗米、十斤肉、还披甲上马”也抵不过使者回邯郸后对赵王偃轻飘飘回答的一句话“廉将军虽老,尚善饭,然与臣坐,顷之三遗矢”,使得赵王偃以为廉颇老了不中用了,再也不提召回廉颇的事情,廉颇也在终日的期待下由希望一步步转为失望,直至最后没有了指望于楚国寿春郁郁而终。[孝成王、悼襄王、幽缪王,赵国连出三代昏君,再加上冤杀、弃用名将,奸臣当道,这样的赵国怎么可能会抵得过自秦献公以来连连出明君、代代有名将大才辅政的秦国啊!]“先生,先生怎么了?”李牧看到自从赵康平知道自己名字后就一副愕然不已而后神游天外的恍惚模样,不由好奇的喊了一声。“啊!哦”,赵康平回神后不由下意识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笑道,“君子见笑了,我饿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李牧闻言也豪爽的笑道:“先生有机缘能得到仙人抚顶,灌输智慧,稍后必然会被君王用青铜鼎宴请的,还请再忍耐些时辰。”赵康平瞧着眼前长得浓眉大眼的帅气小伙子,忍不住心中叹气,自古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一想到这般有才的年轻帅才在十几或二十几年后落得个那般凄凉的下场,他就有些惋惜。[李牧的战场在北境,在于抵抗匈奴啊,匈奴的事情必定得在政儿执政时期得早早解决了,倘若坐等草原部落坐大,以后的子孙后代们就得吃苦了,李牧在赵国打匈奴是打,若是为政儿打匈奴呢……]赵康平边在心中思索着,边脚下步子不停的跟在李牧身旁沿着长长的甬道走,不知拐了几道弯,路过了多少个岔路口,一座座巍峨高大的宫殿群就映入眼帘了。受制于现有的生产力发展,战国时代各国王宫肯定不能像后世明清紫禁城那般修建的金碧辉煌的,但在赵康平看来,这个时代的王宫倒是修建的十分古朴大气,有一种大开大合的典雅美。地基高高的宫殿,连绵不断的上千级台阶,高耸粗大的千年古木做梁柱,身材魁梧、身着褚红色甲胄的士兵持着戈矛排成长龙分站在台阶两侧,搭配上肃穆庄严的王宫氛围,以及萧瑟的冬日景致,整体景色看着还是很震撼人心的,使人站在千级台阶下都不禁打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敬畏感。角楼、箭楼、望楼、宫墙、长廊、云梯、檐角上入目所及还瞧见不少的玄鸟图案以及赵人喜欢的红漆装饰品,赵康平边不着痕迹的扫视着宫殿群的景色,边在脑海中幻想着秦王宫的模样。待二人踏上千级台阶,守在宫殿门口的宦者知晓赵康平的身份后忙冲着李牧二人俯身行礼,转身进入通报。“启禀君上,李牧君子已经将赵姓商贾带到,二人此刻正在殿外等候。”殿内正议政事议的身心疲惫的赵王听到宦者禀报的话不禁精神一振,宽袖一摆,激动地开口道:“宣他们进来。”随着一声声“宣李牧、商贾赵康平觐见”的宦者声浪高音传唤。跪坐于案席上的文武百官们也纷纷往殿门口的方向望。赵康平跟在李牧身后脱掉鞋子、穿着白袜、挺胸抬头、神情安舒的踏入殿内光滑油亮的木地板上。跪坐在上首高处的赵王逆着光朝门口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真的觉得跟随在李牧身后的赵康平瞧着有几分很不一般的气质。他又忍不住地低头看了一眼面前案几上摊着放置的竹简,只见其上竖着记载着三日前赵康平带着妻子安锦秀坐牛车前去质子府看望独女时,在门口用小金饼卑躬屈膝、万般讨好守门士卒的事情。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赵康平”与竹简上描述的“赵康平”相差甚远,商贾位卑势小,面见贵族们时会从骨子里不自觉的透露出几分谄媚来,仅仅几日的功夫一个人就能拥有这般大的改变吗?莫不是赵康平昨夜真的见到仙人,有了仙缘,由内而外脱胎换骨了?赵王心中敲起了边鼓,狐疑万分。跪坐在两边的重臣们平阳君赵豹、平原君赵胜、都平君田单、望诸君乐毅、虞卿、廉颇、楼昌等也都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长相堪称一句俊朗儒雅的中年男人,心中各有思量。“牧拜见君上。”“君上,这位就是昨夜奇光的见证者——赵康平。昨晚宵禁前他曾在昏睡前亲口对府邸中的护卫说,他和他的妻子、老母、岳父昨夜被奇光砸中,见到仙人了。”“太医令也已经为这四人诊过脉了,确定四人未曾服用昏睡药,眼下除了赵康平外,另外三人仍在昏睡中,微臣就先将赵康平带来了。”李牧俯身行礼,言简意赅的将自己所办的差事交代完。赵王闻言点头笑道:“李卿辛苦了,找坐席坐下吧。”“诺!多谢君上。”李牧作揖退下自觉的坐到了武将最末的席位,独留下赵康平站在大殿中央,直面头戴冠冕的赵王。赵康平前世也就是一普通的超市小老板,平日里都是在电视上见到大人物的,如今和一国之主面对面,还是一个说让人把你拖出去砍了就能拖出去砍了的古代君主,若说心中没有半分紧张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他一想到背后的家人们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千古一帝,一颗因为焦灼而快速跳动的心脏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再配上他波澜不惊的神情,倒真的给人一种沉稳莫测的高深感,让殿内众人都不禁遗忘了这人其实是一个卑微如蚂蚁的小商贾。诡异的十几息沉默、寂静后,年轻的赵王终究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心,上下打量着赵康平,开口询问道:“你就是富商赵家的旁系亲属赵康平?亲口承认昨晚在奇光中见到了仙人?”赵康平也学着李牧刚才的模样朝着上首俯身道:“是的!庶民赵康平拜见君上,庶民昨晚也确实在炫目的奇光中见到了仙人。”听到这话,在场的众臣们瞬间将耳朵齐齐竖了起来,精神高度集中。赵王也不自觉的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眼中满是对玄幻事物的憧憬:“仙人长何种模样?是哪一路神仙?有何本事?为何会独独找上你家?”赵王的问题来的又急又多,赵康平不紧不慢地答道:“回君上的话,凡人不能直视仙人,仙人昨夜一直隐藏在璀璨夺目的奇光中,庶人只能听到仙人的声音,瞧不见仙人究竟是何面目。”宛如迎头浇了一大盆冷水,赵王听到这话瞬间就感觉有些失望。待他瞥见挡在自己额前从冠冕之下垂落的珠玉九垂旒时,转瞬就又想通此理了,别说仙人不能被凡人直视了,他这个人间大王不也是不能被一般人直视吗?戴在头上的冠冕不就是既象征着自己的诸侯王身份,又能避免底下的人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吗?推己及人,第一个问题赵丹很快释然,紧跟着就听到赵康平继续用不急不躁的平稳语调张口回答道:“仙人说其为掌管知识的神仙,能互通万事万物,联合古今中外,网络过去未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