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奕等几个小管事会做人,在休息的几处工疗都备有凉水、巾帕及凉茶,让工人们得以喘口气儿再上工。
蝉声唧唧,绿荫大树傍着的屋舍内,汤绍玄跟何忠正在说话,屋外暗卫紧紧盯着外围,不让任何人靠近。
“上一批玉料借着石材的掩护,顺利运送到贵州、成州、槐城,又分别送到江南几家琢玉坊,让工匠们雕刻,不过出了件事,工匠们不敢也不能动工了。”何忠叹了口气。
汤绍玄眉头拢起。
何忠也没卖关子,“朝廷在几大州贴公告,说皇上要建造宫殿及陵寝,需要购入大量玉料,要制作大型的陈设玉器。”
“京城那边来消息,说国库日渐匮乏,今上倒是一样的铺张浪费。”汤绍玄冷嗤。
何忠叹息,“这笔官家生意太大,大块玉料没那么容易采买,琢玉坊是我朝最大的玉石珠宝铺,各地大人一接到必须上缴玉石的命令,将目光都放到琢玉坊上了。”
琢玉坊遍布大魏朝,但世人皆不知琢玉坊背后的东家是谁。
传言很多,版本也多,有传说是他国的皇室贵族所开,也有传是宫中贵人,另一个传闻是与一些高官贵族交好的皇商,势力非凡。
不管哪个版本,这名神秘人都是不好惹的,平时自然不会有人招惹他们,可如今下令的是皇帝,那些官吏恐怕就不会顾忌。
的确麻烦!汤绍玄眉头一拢,就他所知,目前大概只有东北这处私矿才有办法供给那么多大量的玉料,其他明面上的玉矿都已挖掘大半,难怪各地官府都盯上琢玉坊。
“这事得好好处理,绝不能将世人的目光吸引到这里。”何忠难掩忧心。
汤绍玄明白他的忧虑,一旦吸引到世人目光,有心人就会循线找到这里,其中难保不会遇上熟人。
采石场位处武陵山脉,前半座山凿打石材,后山却是上好的玉矿,玉矿都由何忠信得过的亲信负责开凿运送。
与刻意给外人看的前山采石场不同,玉矿若是被发现,很多事都会被挖出来,包括他们和皇后太子的图谋。
他眼神一凛,“忠叔,请你吩咐琢玉坊的所有大掌柜,主动将库存的玉料送出去。”
“是了,有这份人情,那些拿到好处的大人不会不识相的追究玉料来源。”何忠颔首。
何忠得了指示,先行离去,而事后得到的消息,也如汤绍玄所预料,那些大人们拿到好处交差,没再提其他事。
同时,汤绍玄的教学生活也持续进行着。
每一日,他在夏家食堂用完早膳,到采石场工作,处理文书帐务或巡视采石场,或听工头汇报出货清单,偶而还得去一趟码头,待下工后,他便来到夏家食堂,替夏羽晨上课。
下课后,夏羽柔已备好晚膳,三人一起用餐,偶而课上得快,汤绍玄会安排功课,让夏羽晨写策论,他则往厨房去。
“这道菜使用的醋,酸中带着微甜,若以陈醋,味道会更好。”
“这道鱼料理,虽然新鲜,但以活鱼烹饪更佳。”
“这道炖肉的肥瘦比例不对,肥肉再多一分,口感更细腻滑顺。”
汤绍玄说起吃的,头头是道,是吃货里的大行家。
“这道茶鹅使用的茶叶用碧螺春更好,夏娘子,一分钱一分货,食材好再利用食材本身的特色烹调才是真正的美味,当然,你这价格与食材都是为了迎合大众需求,但也可以思考,有部分人对食材的要求高,你开的价格也能跟着调高,或许赚进口袋里的比几十文的收入要来得多、来得更快。”
“夏娘子,这新鲜现采的蘑菇先拿一部分去晒干,明日再做这道汤品,别有一番滋味。”
夏羽柔一日日听着汤某人愈来愈多的“批评指教”是有些小不爽的,就像前一段日子,她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对菜肴做调整。
事实胜于雄辩,有些人一张嘴生来就厉害,不必动手,动嘴尝尝就能指导厨子,却让她备感矛盾,明明厨艺大跃进,又觉得技不如他,怎么想都胸闷。
老天爷真不公平,汤绍玄一个男人长得帅、有学识、有身分也有钱,那栋山中别院可是他们这一带最豪华最坚固的宅第;而她,什么都不如人,唯一且自豪的厨艺还输他,总是不舒服。
其实呢,对于夏羽柔,汤绍玄指导起来已经是手下留情,面对夏羽晨,汤绍玄才真正是个严师,他这个夫子将他练字作文的时间拉长不说,过来授课时,一定先考校他前一天交代的功课,夏羽晨若是有答不好的,他手上的戒尺就啪啪打响。
夏羽柔当然心疼,但严师出高徒,她还是明白的,何况她私下问过弟弟,他对汤绍玄的惩罚,竟是心服口服。
夏羽晨说:“我想不明白的疑惑,汤大哥都能轻易的为我解惑,还会旁征博引,延伸探讨相关的问题,给我更大的启发,上汤大哥的课收获良多,不怕姊笑,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上课时间了。”
夏羽柔看见弟弟眼里的喜悦,不由得反思自己,觉得她的心态不好,汤绍玄免费指导他们姊弟俩,她没感激,还有些不爽,要改。
第二日,汤绍玄来食堂用膳,发现招待的私房菜又增添两样,都是偏辣的菜色。
“汤爷慢用,若觉得哪里要改进,下午再跟我说。”她笑咪咪说。
汤绍玄薄唇微扬,觉得入口的菜更美味了。
这段日子,他上午来,黄昏时也过来,众人好奇一问,他也并不隐瞒,于是他成为夏羽晨夫子一事就传开了。
沈铭、吴奕等人更觉得再过不久,他们就可以吃小俩口的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