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又那么好,可以名正言顺续弦的,他没有续,也没有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爵位将来给侄子,他也没任何舍不得。
不拿你母亲的事沽名钓誉。
我真的羡慕你。”
林云嫣的眼中亦有泪光。
人心善感,对于真情实意的悲痛哭泣,岂能毫无动容?
她和朱绽是相似的,她们的母亲都“离开”了,可她们又是截然不同的。
这并不妨碍林云嫣体会朱绽的苦痛。
等朱绽哭得差不多了,林云嫣拿帕子给她擦脸。
“没想骂你,我也没生气,”林云嫣放缓语速,认认真真与朱绽说话,“你这些话除了我也没处说去了。
不想母亲活着受罪,我母亲那样走得一干二净的、反而是种幸运。
倘若不是我,你跟别人谁说这话,她们都得骂你有病。
可我不会,我知道你说的是一种道理。”
朱绽靠着林云嫣,缓了好一阵子,喃喃着心里话:“我经常做梦,都梦见我母亲说她活得好痛苦,她日夜被病痛折磨。
我有好几次都想拿剪子把我母亲刺了算了,可我好没用,我下不去手,也许我真疯了就能下手了吧……
她解脱了,我疯就疯吧,总好过她一直受罪……”
林云嫣握着朱绽的手。
前世的朱绽最后走上的就是这条路。
“可我又好不甘心,”朱绽道,“明明他们都是凶手,他们为了自己那点儿名声,让我母亲痛苦那么多年,我就算让母亲解脱了,他们又有什么损失?
他们还是仁厚的、慈良的,一个个披着人皮,靠吸我母亲的骨血吸出来的光鲜人皮,我如何甘心?
郡主,是我偏激了吗?”
来拿碗茶喝
偏激吗?
再豁达的人,心中也会有执念。
若不然,岂不是真成了没心没肺的?
而朱绽显然不豁达,她在这条无人能讲述、无人能理解的路上走了八年,念想越来越深重。
她找不到破局的方向。
“你想撕开他们的面皮,把你母亲的苦痛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林云嫣道,“如果,那些‘所有人’也不能明白呢?”
朱绽不由看向林云嫣。
“你祖父叔伯说的那些,能负担得起开销、伺候照顾无需你动手、已经仁至义尽,”林云嫣苦笑着摇了摇头,“如若你是旁观者,你能理解谁?你想到的是谁?”
朱绽沉默着。
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看不清楚林云嫣的表情,但对方的声音柔和细腻,似一碗温润清茶,让她稍稍放松情绪。
她能够静一静悲痛的心境,认真去思考。
“世人多疾苦,世人总伺候过几个老人、病人,受过拮据的苦,也尝过辛劳伺候的难,”林云嫣叹息了一声,“但世人却不一定自己动弹不得、半死不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