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
珊瑚,徐简送了。
辞书,徐简也递了。
这两样,小段氏稍稍往外头一打听就能知道。
至于皇太后说过些什么,反正无从打探,自是林云嫣说什么便是什么,况且,她也往里塞了句真话。
小段氏来回品了品,宫里人讲话素来弯弯绕绕,但其中要点,她抓出来了。
在贵人们跟前,想要立得长远,得明明白白,又不能太明明白白。
贪墨、敛财,不清不楚的金银是使不得,可没点儿暗地里的东西,也使不得。
小段氏理清楚了这些,便道:“那事儿还得改改,老实巷决不能和我们牵上关系,得换个人去办。”
林云嫣了然。
这一点,她当然也想到了。
昨夜没有提出来,是不想让祖母留下个自己对老实巷“有备而来”的印象。
显然,祖母亦是个周全之人,辗转反侧了一宿,不可能光琢磨“稳当”二字,也一定想过出手后生意怎么做。
心中有数,而面上,林云嫣洗耳恭听。
小段氏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金榜题名的每一位,都是天子门生,从来只有谢师、谢君,可没有谢租住房子的东家的理。
老实巷吹嘘风水,王婆卖瓜,生意场上寻常事,但这个王婆,不能是官身。
往后学子进京,开口就问‘诚意伯府的宅子’,那我们的生意就到头了。”
不单生意,脑袋也一样。
尤其是圣上动了杀鸡儆猴的心,好端端的猴子不做,冲出去当鸡仔,老寿星上吊了!
“您说得在理,”林云嫣附和着,“照这么说来,让陈桂一人出面也不合适,以他的身家,突然掏了一整条巷子的银钱,谁都知道背后站着谁。”
“挑一个面生的,外来户,还得万分信得过的,”小段氏沉思片刻,拿了主意,道,“人还是我来挑,等下叫你父亲过来,我与他再商量商量,让他心里也有个数,三郎、三郎就先和陈桂去定章程吧。”
与自家前程有关,小段氏很是谨慎。
里头絮絮说话,外头,各房来请安的人也陆续到了。
三夫人陈氏迈进院子,一抬头,就见廊下站了不少人。
婆母身边伺候的阮嬷嬷、清妍等人站着,二嫂黄氏与四弟妹袁氏也站着,咬着耳朵正说话,大侄女云静见了她,笑盈盈行了礼、又与她身后的林云芳招手。
“谁在里头?”陈氏走上前,轻声问妯娌。
“云嫣昨儿歇在这,”袁氏答道,“祖孙两人说悄悄话哩。”
陈氏一乐。
林云芳长着脖子、一脸好奇,被林云静拉回了身边。
“让祖母知道你偷听,扣你零花银钱。”林云静打趣她。
林云芳是幺女,性子格外活泼,闻言便道:“叫我听听嘛,万一二姐说我们坏话,我也揭她的短!”
陈氏听见了,啐得笑她:“还用云嫣说你?你的坏事儿,老夫人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这话说的,几人都是捂着嘴好一通笑。
林云静也笑,她大抵能猜出来,二妹与祖母的悄悄话,八成是为了推拒那门自己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