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生子,从生下来就是奴婢,到死了,还是最轻贱的青楼女子,只有生病的时候,才能做一回孩子。
白棠坐在一堆尸体中间,开始轻拍起小铃铛来了,正如此前许多许多夜里,她给小铃铛唱的一样。
她的歌声混着哭声,在雨夜里及其悲伤的流淌。
小七见状,想着还是尽快离开吧,可她没走几步,便堪堪停在原地。
“王……王爷?”
裴寂在黑暗中现身,虽说这几日他没有往白棠那儿留宿,但他今日还是偷偷去瞧她,却没想到白棠已经不见了。
他派人搜遍了靖王府,也没找到白棠的身影,直到他细细盘问了王府的门子才发现白棠竟然已经跑出去了。
天罗地网,也网不住白棠。
她总有本事飞出去。
裴寂的心跳得很快,他只感觉心脏被什么攥住了似的,直到燕春楼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那边见到了白棠,于是他好不容易到了燕春楼,才得知白棠可能往乱葬岗儿来了。
小七从没见过这样的裴寂,虽然他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但面色如此难看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小七只感觉裴寂周身都溢出可怕的戾气,叫人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裴寂问她:“小夫人呢?”
“在……在那边。”小七颤颤巍巍指了指乱葬岗的方向。
裴寂很快赶了过去,果然瞧见仿佛已经疯了的白棠。她将死掉的小铃铛搁在她的腿上,在轻轻拍着她。
小铃铛已经死了。
裴寂很是懊恼,还是叫白棠知道了。
生命的珍贵
雨越下越大了。
无尽的滴落声响彻白棠的双耳,倾盆而下的大雨毫不留情地将她的衣裙从外到内的打湿了,天空不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叫她下意识地微微颤抖。
明明是夏日,白日太阳的余热还未完全散去,可这一场晚雨,又裹着风,却叫她身子凉得不像话了。
一把伞停在白棠头上。
白棠满脸眼泪抬头望去,正是裴寂。
裴寂宽大的身子背着风吹来的方向,替她遮着风,头顶的伞大半都笼罩着白棠,他自己的半边身子反而被雨淋湿了。
白棠没说话,她立刻低下头,用手帕轻轻擦着小铃铛的额头,裴寂伸手去拉她,可她的身子一动不动,偏要和他反着来。
“我们回家说。”裴寂将小铃铛的尸体从白棠身上拿开,又紧紧攥着白棠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家?”白棠从裴寂的掌下脱身:“我没有家,靖王府不是我的家,那是困着我的囚笼。”
“我们回去说。”
“裴寂!”白棠将那遮在她头上的伞也一并摔在地上:“裴寂!你——”
白棠捂着胸口,她只感觉那颗跳动的心像被谁捅了一刀似的,悲伤,难过,痛苦,怨恨,以及说不出口的恐惧将她裹挟t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