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哭,我一哭,江淮就拿我没辙,我和他吵完架,我趴在课桌上哭,他就偷偷给我递纸巾,推推我,拧着眉说你别哭了,丢不丢人。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对江淮这么执着。
可能是我记仇,始终对班里其他小孩没有一个人来关心我的这件事耿耿于怀,也可能是我从小就知道他心软。
后来我就和他吵得少了。
我们两个天天一起逛校园,翘大课间,别人在操场做操,我们两个蹲在教学楼楼角看蚂蚁窝,他会拿小树棍戳戳蚂蚁窝,我会!会往里面灌水,我一灌水,江淮就会皱皱眉,但是不说话。
他心很软,我知道的。
再后来,我们关系更好了些,江淮会让我去他家了。
江淮家破破的,在一个很差劲的小区,我第一次去的时候还很震惊……我姐姐在院子里养的大狗住的狗屋都比这几栋楼拾掇得干净。
我一周会去江淮蹭饭蹭三四次。我妈妈知道了,觉得我不应该去这种地方,这种地方卫生不好,也不安全……哪怕那是我同学家。但我爸爸倒是觉得我应该更独立,自己做决定,而不是天天赖在家人身边,指望家人的庇护。
我和江淮蹲在他家楼下,一边戳着蚂蚁窝,一边说要去哪所初中。
我和江淮都是在学校偷懒,天天东逛西逛的学生,但是我们两个成绩都不错。
那时候江淮头发还很短,摸上去都扎手,他蹲在马路牙子边,一边低头看蚂蚁,一边说他想随便去个附近的初中,但他妈想让他去另一所远一些,但出名的、学费也贵的重点初中。
江淮问为什么。
其实我知道,我听到过我妈和我爸提到过准备让我出国念中学的想法。但我还是说,如果你能去那所重点学校,这样我就初中也可以和你当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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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愣了会儿,低回头,说他知道了,再看看吧。
江淮后来一直和我嘟嘟囔囔说篮球有什么好打的,没有跑酷刺激,但他不记得了,我第一次打篮球,是他教我的。
我第一个球连篮板都没碰到,扔偏出去很远,体育课好几个同学在笑,江淮没笑,他去捡了球,手腕一勾,把篮球投出去。
篮球正进球篮,“砰”地落地。
多练练就好了,没什么难的。他说。
后来我就常常找江淮去练篮球。
江淮每回都嘴上说着不情愿,然后和我一起在烈日底下,在雪地上,在细密的雨里,一打打一天。
有一次,那天下着小雨。
雨不大,站好久,才能湿透肩上的t恤皮。
我和江淮约了傍晚出来打球,是一处人很少的街头篮球场。
那天是我先去的。
往日一向冷清的篮球场破!破天荒的有个人。是个少年,他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不过十一二岁,但个子还算高。我来打球,有时候也会撞见穿着t恤短裤来打球的男生……但还从来没有撞见过穿着衬衫、西裤来打球的人。
他还系着领带,原本熨帖地扎在腰带里的衬衫抻得有些乱。不知道那是汗还是雨,把他整个人都打湿了,像从河里捞上来的一样,额前的头发湿成缕垂着。
他喘着气,一个人在球场打球。
他一遍遍地跑,一遍遍地运球、投球,只他一个人,球撞在地上“砰砰”响,像没声音的发泄。
我无故觉得他可怜。
我不知道为什么。
球丢在一边,他一个人抱着肩膀蹲了好久。
少年抱着球走的时候,江淮刚好来。
我下意识往江淮看,江淮却根本没注意到他,径直往我走,扔给我一瓶水,问,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接住水笑,是你来晚了,老子一直在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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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们打球打到晚上八-九点钟,才勾肩搭背往江淮家走。
江淮搬家了,他妈妈找到新工作,带江淮离开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