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怪就怪在,这两个朝鲜降军,为何要为女真人卖命呢?军帐内的众将不禁有些困惑。
“说!”怒不可遏的森本一久朝着那个断了腿的朝鲜降军的伤口处,狠狠踩了一脚。
“啊——!”一阵惨叫后,这个朝鲜降军一边哀叫求饶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和盘托出了事情的原委。
借助通译,大家才搞清楚,原来,这两个朝鲜降军的确都是鞠景仁所部的斥候,就在昨天夜里执勤放哨时,因为偷懒打了个盹,均被女真人生擒活捉。
当天上午,所有被俘获的朝鲜斥候都当着女真各部落首领的面前,被女真人拿来祭旗、歃血为盟。亲眼看到其他被捉住的几个朝鲜斥候或被女真人放狗活活咬死、或死于乱刃之下,二人本以为这回也是死定了,却没想到在最后时刻,竟被一个女真首领暂时留下了性命,问他们愿不愿意为其效劳。
早已吓得失魂落魄的二人自然是满口答应。随后,二人就被告知了这次的任务,那就是先被放回山寨,待南门的女真人攻击最猛烈时,在山寨内给倭军制造混乱,然后里应外合,配合女真人拿下南门。
二人虽然点头如捣蒜般应承下来,还连发毒誓。不过,女真人似乎根本不信任他们,临放他们走时,还给他们灌了些药汁,并告诉他们这是慢性毒药,只有顺利完成了任务,才能换回解药。
二人无奈,但也只好先骑马逃回了山寨南门。待女真人进攻时,二人也有些犹豫,一旦做细作的事情败露,一样也是死路一条。但是后来见女真人越来越占上风,南门的倭军眼看就要顶不住了,又想到了自己服下的毒药,只好硬着头皮,按照女真人的吩咐行事。
没想到,本来已冲进南门的女真人,最后还是撤了回去……倒在地上的这个朝鲜降军,胆战心惊地讲述完这些,然后便一味地继续求饶,希望倭军手下留情。
“他妈的,我就知道这些朝鲜人靠不住!”不少倭军将领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去直接亲手撕碎了这个朝鲜斥候。
“这恐怕,还不是重点。”一旁的饭田直景暗暗想了一会儿,说了一句。
加藤清正看着这个老部下,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示意了下森本一久。
“还有呢?女真人为何撤退?!”得到主将暗示的森本一久再次向朝鲜斥候的伤口上狠狠踩去。
“我的大老爷啊,我哪知道女真人为何会撤退啊……”朝鲜斥候疼得冷汗直冒,一边不停地喊叫,一边赶快想到什么说什么,“如果非要我猜的话,我多少也知道一点儿。哎呦!求您了,先别踩了。”
森本一久松了脚,示意朝鲜斥候继续说下去。
“哎呦——疼死我了……好,我说,我说还不成吗。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原因。只是,我们这些被捉住的朝鲜斥候,被他们这些女真各部落的首领们杀死祭旗的时候,我多少看到、听到了些事情。这些女真人似乎来自不同的部落,各自互不统属,相互之间矛盾似乎也很深。小的略通女真话,多少听出来些东西。他们商议了半天,最后决定分头各攻打一门,先杀入山寨中央、斩获敌军大旗的部落,好像是今后可以获得节制各部落的‘大义’之名。其中一伙叫做‘叶赫’的部落好像是实力最强,抢到了最易展开攻击的北门。他们和主攻南门的女真人好像很不和。啊,对了,进攻南门的女真人的首领,就是暂时留下我们二人性命的那个首领,还提议赶制一些木头盾牌,好增强防御、辅助进攻……”
听着这朝鲜斥候一股脑倾其所有的交代,众将纷纷被吸引住了。原来这些女真人也并非铁板一块,怪不得他们之间缺少配合,只是一味地各自强攻猛冲……。
饭田直景又思索了一阵,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我想,如果此人所说属实的话,北门外的‘叶赫’部落,在被赶出北门、眼看抢先攻下山寨无望后,只好用了阴招,主动撤下了进攻的士卒,还用大号的号角将撤退的角声吹遍群山,顺便乱掉其他各门的军心。这才致使南门的女真人也最终抱憾撤退。”
森本一久点了点头,跟着补充道:“而且,南门的女真首领绝不简单,我与此人交手,不仅进退得当、攻守有张有弛,甚至还提前布置下了这两个暗桩,以扰乱我们的防守。实在是狐狸一般精明狡猾的对手啊。”
众将闻听这两人的意见,都深表赞同地纷纷点着头。
加藤清正见手下诸将都已明了现今的局势,面前的这个朝鲜斥候,也就已经没有了最后的利用价值,挥了挥手。
军帐门口的两个侍卫立刻将地上的朝鲜斥候拖了出去,一到帐外,即拔出了刀刃。
尽管已被拖出了帐外,那朝鲜斥候的求饶声依然可以传入军帐。“饶命啊——饶命——我还知道很多事情呢!别杀我!那个进攻南门的女真首领好像是叫努尔……哈……啊——!”
一声惨叫后,帐外终于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