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当即抛下明鹪,冲到夏裴夙面前,夺过他手里的官帽,郑重向他保证:
“我不闹你了,真的,刚才都是逗你玩的。就老老实实斗蛐蛐,绝不会冒犯夏夫人一根头发。”
“皇上……她……”
夏裴夙蹙眉思索,该怎么说才能让还没开窍的小皇帝明白呢?他玩世不恭,见猎心喜,好看的都想要,对他们任何人都没有真正动过心,根本不懂情爱。
“我已经把心给她了,陛下,裴夙的心在她那里。”
小皇帝有一瞬愣怔,他与夏裴夙性情看似南辕北辙,实际上却是同一类人,都是不说真心话的那种人,夏裴夙只有场面话,他只有玩笑话。
然而此时此刻,他看得出,眼前这个行事缜密稳重、言辞滴水不漏的夏侍郎,对他说了一句掏心掏肺的话,是他不懂的东西。
把心给别人,即是怎样?
“朕知道了。”
小皇帝难得正色,苦思冥想,垂眸两息,抬头对夏裴夙歉然一笑,高举双臂,亲手替他把官帽戴了回去。
“裴夙于朕如盐梅舟楫,不可一日无卿,莫要再轻言去意。美人虽难得,并非绝无仅有,你却不同,天下之大,只有一个夏裴夙。你的心既然给了鹪鹪,那至少把身子留下来给朕。”
“……”
干你姥姥!
夏裴夙深吸一口气,压住火,稳住脸,对小皇帝面无表情道:“皇上还是去斗蛐蛐吧。”
“好勒,你过来观战,来评胜负。”
小皇帝春风满面,拽着夏裴夙,强迫他看他们两个玩物丧志的赌鬼斗蛐蛐。
小明鹪耐着性子,从一大堆蛐蛐里,挑出两叁只她觉得厉害的,代她出战,和皇帝选的蟋蟀,一同放入角斗用的铺了细沙的陶罐内,各执一根鼠须草撩虫,引它们开牙相斗。
“照理呢,应该我们拿各自养的来斗,方见功力,不过我家的都是院子里随便抓的,不及宫里的个头大,比不起来。”对战中的明鹪,试图向边上百无聊赖的外行夏解释规则。
夏裴夙不解,“蟋蟀互咬,又不是你们俩对打,能见什么功力?”
“看谁挑的蛐蛐好,养得凶啊。”
“怎样才能养得凶?”这回轮到小皇帝请教了,他的蛐蛐都是太监养着的,并不清楚这里面的诀窍。
“有很多讲究的,比如每日清早要拿出来见一小会儿光,不可闷热,不可脏污,平日少惊动,以活虫鱼虾肉荤养为主,虫养乃《赵九公养法》,肉养则是《王主簿养法》,喂食不能太硬伤牙,养上十多日要放个叁妹子同笼过夜,让二妹子起斗性……”
她滔滔不绝,不吝将这些看家本事传授给敌方,十分大气。
小皇帝兴奋得抓耳挠腮,当场就喊“师父”。
“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本事,改日我带本《促织经》给皇上,里面都有写,还有簧草法之类,照书中所示,再养着自行摸索门道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