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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第4页)

云畔向她微欠了下身子,“阿嫂好走。”

邓氏点了点头,由女使搀扶着登上了马车。

目送马车走远,姚嬷嬷直蹙眉,“这位公爵夫人怪好笑的,她当初新婚半月,就张罗着给楚国公纳妾来着?”

云畔笑了笑,“存心恶心我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说不放在心上,这件事却在心里颠来倒去斟酌了好久,果真如她说的,要当个贤妇,就得主动替丈夫纳妾吗?如今这世道,好像确实没有不纳妾的男人……

叹了口气,她说:“回去吧。”

到了家又得扮出一张笑脸来,帮着王妃挑选惠存出阁的用度,和太夫人说说外面的见闻,再回禀一下铺子修葺的进度。

提起今天偶遇楚国公夫人的事,也说起要不要向庆元郡主打一声招呼,太夫人道:“她的金翟筵一年才办一回,敢情除了她那个筵席,平时贵女贵妇们就不必碰头了?再说她这会儿在中京避暑呢,你要上她府里去,人都见不着,去了也是白跑一趟。那个邓氏的话,你不必理会,她这人毫无肚才可言,比起陈国公夫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云畔应了声是,至于纳妾不纳妾的话,自然只字不提。吃过了饭回来,心里还在纠结着,中晌歇午觉也歇不好,只管做梦,梦见有人领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来,说这女孩儿是落难的官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求名分,只求有口饭吃——

结果那李臣简,居然还笑纳了!

那厢入了夜的息州,歌舞升平自然少不了。

判息州军府事作为常驻的地方官,对团练使的公干要尽一份意思,又因得知上峰娶了亲,吵嚷着一定要宴请团练,以表恭贺之情。

李臣简坐在帘后的圈椅里,一片菱形的光影投在他足尖,他微微扬起一点笑,那眉睫看上去牲畜无害,温声道:“原该我设宴补请诸位的,怎么好叫孙判府破费。”

孙邕在团练使不在的日子里,等同息州军二把手,原先倒是对李臣简忠心耿耿,但年月长了,也有了自己的算盘,仗着知道一些秘事,在李臣简面前也逐渐变得放肆起来。

一个武将,大字不识几个,性情中的粗豪一览无余,又常爱自作聪明,这样的人很危险。李臣简已经刻意将一些事务绕过他去,可惜他并不知趣,好多事喜欢争相打听。

他吵吵嚷嚷:“我已经约定了几位判州和假守1,今日一定邀得团练出席,您要是不肯赴约,那就是不给我老孙面子。”说罢嘿嘿笑了两声,“再说我还有些话,想与团练细说呢。”

李臣简听了抬眉,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息州瓦市最有名的酒楼数郭宅园子,息州地方不大,大约只有上京的三成大小,所开设的瓦市却是五脏俱全,要什么有什么。郭宅园子的生意很红火,几乎也是通宵达旦,宾客不断。他甫一下车就被迎了进去,进门见雅室中央一个穿着清凉的行首正轻歌曼舞,贵客一到便款款递出秋波,那眉梢眼角俱是春情。倒上一杯香茗,敬献上来,玉臂在葱绿色的薄纱下若隐若现,衬得肤色如羊脂玉一样白洁。

孙邕咧嘴向李臣简邀功,“团练不爱上勾栏,我把息州最有名的张行首请到郭宅园子助兴,这总不算不知规矩吧!”

张行首身姿妖娆,见李臣简不接杯,复又往前献了献,被他身旁的副将方敢拦下了,解围道:“我们团练胃不好,空腹饮不得茶,行首的美意,末将替团练领受了。”说罢一仰首,把茶汤喝了。

一行人在簟席上趺坐下来,店内酒博士将矮几鱼贯抬进雅室,放在客人面前,酒菜都已齐备,便推杯换盏,大家饮起酒来。

孙邕先带头向李臣简敬酒,“团练前阵子娶亲,咱们因路远,且又不敢随意离职,不得进上京向团练道贺,今天补上一杯,请团练满饮。”

李臣简捏着酒盏抬了抬手,屋角的行灯愈发照出公子如玉的闲雅气度,笑道:“多谢,我代内子,酬谢诸位盛情。”

白玉方杯抬高,中单交领下仰出一截纤长美好的脖颈,那喉结轻轻一浮动,饶是识人无数的张行首,也要暗叹一声妙。

早在四五年前,她曾在一次筵席上见过这位团练一面,那时他还没有加封魏国公,只知道是梁忠献王独子,实打实的皇亲贵胄。要说这种出身的,大抵都有风花雪月的兴趣,可他却洁身自好,就是干干净净的一位少年郎君,从不与歌伎杂坐,视线更不会在女人身上停留。她也曾觉得他假清高,甚至想试他一试,结果连他的身都近不了,自有副将替他阻挡。

气不过,今日又是这样,这多少让男人们趋之若鹜的张行首有些扫脸。他们觥筹交错,自己又唱了一曲《鹊桥恨》,委婉的爱慕与仰望,全在那句“妾为君痴君不知”里。

有人对她的歌声如痴如醉,也有人显得心不在焉,于是那双怨怼的眼眸睇住他,把一腔情丝唱给他听,连那些大老粗都听出来了,乱糟糟瞎起哄:“张行首今日是怎么了,不唱《双双燕》,竟唱《鹊桥恨》,难道是有心唱与某人听的吗?”

那道清澈的眼波终于看过来,张行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不信自己的魅力不能令那人折服,便倒了杯酒,向他递过去,“妾也恭祝团练……”边上的方敢又来挡酒,她嗳了一声绕开他,目光直直望着李臣简,笑道,“团练,不肯赏妾脸吗?”

结果那人抬起手来,她心头窃喜,满以为他会接受这番美意,谁知他不过拿一指推开了挡住他面门的杯子,淡淡说了声:“好意心领了,我从不与家眷以外的女子饮酒。”

他说得算是委婉的,要是直接道一声“从不喝花酒”,那才是真让人下不来台。

不知是因为雅间中人多气闷,还是因为心绪不宁,张行首鼻尖沁出汗来,那盈盈秋水间有道不尽的委屈。可惜,对面的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张行首有些酸涩地说:“团练一定娶了位家教甚严的夫人吧?”

大家显然也很有兴趣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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