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丽道:“老三,你也别太挑,现在不是挑工作的时候。”
家艺只好服软,“给什么干什么。”
饭都吃完了。常胜和卫国还没忙完。大缸子边,常胜指导,卫国操作,奋力搅动硝水。老太太收碗途经,对儿子,“差不多行了,一天能干完?别中暑了。”家文不做声,只是卫国的表现时间,那就让他尽情挥洒,她对卫国有信心,不说大了,方圆五里,卫国算是个挑个拣的优秀。美心切好了西瓜,从锅屋端出来,“常胜,饭不吃,西瓜总让人吃几口吧。”
常胜大手一挥,“吃西瓜!”
卫国洗洗手,进屋吃西瓜。常胜把建国叫到跟前,三个男人凑到一块同吃。常胜对卫国,“以后,这就是你大哥。”
“大哥!”卫国叫得豪气。
建国道:“爸给我挑的这个弟弟,我看行。”
常胜爽朗大笑,“她妈,酒呢。”
美心微嗔,“大夏天的,喝什么酒,还不嫌热。”老太太道:“今个儿高兴,喝点不妨事,我来拿。”说罢,果然从屋里头床底下的摸出一瓶酒来。是淮南大曲。瓶子里还泡着一条小五步蛇。
老太太笑道:“地震的时候,在坝子上打的,丢了可惜,泡在酒里,强身健体,敢不敢喝?”家欢嚷嚷着要喝。小玲、家喜害怕蛇,往后退。美心皱眉,“妈,卫国第一次来,就别弄玄乎的了,床底下不是还有酒么。”
卫国笑说:“蛇酒是大补,奶奶愿意拿出来给我们喝,是我们的福气。”常胜又叫一声好,三个男人果真喝起蛇酒来。一瓶不够,再来一瓶。划酒拳,敲筷子,酩酊大醉。
家欢带着老五、老六出去了。家艺一个人坐在窗前,神色落寞,这热闹与她无关。家丽、家文并肩站在门槛外,看着爸爸和建国、卫国喝酒,无限满足,这是与她们有关的故事,这是与她们有关的男人。家丽抚着肚子,对家文,“倒是个懂事理的人。”家文打趣,“不懂事理不准进门。”
卫国喝酒有架势,但酒量一般,喝完不免到里屋躺一会,傍晚起来喝了点稀饭,才由家文陪着出了院门。淮河岸边,两个人并排走着。
“让你受苦了。”
卫国嘿嘿一笑,“没有,这哪叫苦。”又补充说:“为了你,我愿意。”家文不含糊,“找机会,我得上你一家一趟。”
卫国连忙说:“那我可得让家里人好好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接仙女下凡。”卫国说。家文笑笑,她想选个好时机。正巧逢着卫国妈过生日。家文觉得是时候出现,拿出上班以来的存款去淮河商店买了一台环球牌收音机。二十厘米长,跟老式的大块头比,已经算小巧货。
当天带过去,当面送了。卫国妈果然高兴得眉毛直挑,“你说这孩子,怎么跟就在我心尖尖上一样呢,我就说家里的收音机声音滋滋啦啦的,就说再过二年就换呢。”家文笑道:“阿姨,早用早享受,您不是也爱听戏,新的跟旧的用着就是不一样。”卫国有面子,挺着腰,站在一旁不说话。
这日,陈家人几乎都来了,虽不是陈老太太整大寿,但老太太要求都到。一来给家文面子,二来也充充自己家门面。春荣只带了大女儿来,丈夫加班,春华没带女儿来,大哥大嫂没孩子,她怕老大想要过继,所以让她丈夫带着回婆家去了。死去的春富的老公,也就是家里的“大姨夫”本来就跟老太太他们住在一起,所以自然带着大康小健一起见家文。
大哥克思和他老婆陶先生自然也来了。一样是媳妇,哦不,家文还是准媳妇呢。陶先生见老太太明显偏爱家文,心中颇不快,所以待家文提及新的旧的话,陶先生便不冷不热插一句:“新的有热度,旧的有温度,新的有时候未必就比旧的好。”
陈老太太听出来酸味,看了一眼大儿媳妇,笑道:“当然新的好,要不怎么有破四旧呢。”春华是聪明人,打圆场道:“新的旧的,只要自己看着舒服,就都好。”
自家文进屋,一大家子都盯着她看。漂亮,真是漂亮。漂亮能让人无声。惟有欣赏。偏春荣的大女儿敏子年幼,藏不住话,又都掏实话,忍不住上前,趴在家文的腿边,认真道:“小舅妈,你真漂亮。”众人皆笑。
家文笑吟吟地,不承认,也不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