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你呢。”薛宝琴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你呢。”
佛经上常说,因缘际会。
可等自己来时,桃树下都已经挂满纸鹤。
去年今日此门中,自己怕是连门都不能进吧。
“小姐,你怎么又站在窗外了。”春雁一回来,就看到自家小姐在门口吹冷风,立马急道,“这要是感染风寒可怎么办。”
“我哪有这么娇弱。”薛宝琴笑笑,突然好奇问道,“雁儿,你会叠纸鹤吗?”
“啊?!”春雁合上木窗后,呆了呆,她思索道,“剪纸我倒会些,小姐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剪老虎、狮子、俊马。”
见到宝琴一直微笑不语,春雁最后还是无力叹气,“小姐,你怪我吧。雁儿太笨,不会叠纸鹤。”
“你说巧不巧。”薛宝琴莞尔一笑,望着窗户的缝隙,略显惆怅道,“我也不会呢。”
“小姐,是要学吗?”春雁有些好奇。
“那可不行,纸鹤啊,就应该挂在树下才好看。”薛宝琴摇摇头,脸上再次浮现笑容,她总是能隐藏好情绪,亦如天上的明月,亦如盒子里的首饰,“我们啊,就做个——人间烟霞客吧。”
春雁以为小姐有出门远游的心,不禁拍掌笑道:“小姐想去哪里,春雁就跟着小姐去哪里。”
薛宝琴不置可否,只突然静下声来。
她突然读懂了《徐霞客游记》的最后一篇文章,明明见识过那么多山山水水,可到了最后一章的收尾,却用起朴实无华的文字来记述。
欢乐趣,离别苦。
许多事到最后,不过是没有风雨的晴天。
春雁还在一旁叽叽喳喳,述说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想要看的风景。
“好好。”薛宝琴不住点头,轻笑着,“都依你。”
这样就很好了,哥哥有个好友,自己也多了个知己。
人嘛,终究是不能贪心的。
……
……
如今灾民营地的主事,是功名最高的崔游道。他并非是个糊涂到急着证明自己的人。头几天里,还是依照先前官吏定下的办法行事,颇有萧规曹随的意思。
数万灾民,依照各自地域府县的远近依序划分。崔游道略作观察后,就派了些善于交际的同窗,下到灾民之中,尽力收集每个灾民的当务之急。
大概是担心灾民们无所事事,会闹出乱子。他还拜托了杜云京等人,拿着四书五经去到灾民里开设小学堂。
崔游道是好心,希望通过教孩子读书,缓和大人之间日益严峻的气氛。
只是可惜,这个方法毕竟书卷气了些,哪怕杜云京等人,将书籍讲的生动有趣。
愿意来听课的孩子,也是寥寥无几。
陈恒一连观察了数日,时不时就把自己刚总结的心得,拿出来跟先前的计划做比较。
他脑子聪明,很快发现自己的计划,也有不少想当然的地方。
但这不是坏事,错而改之本就是种快乐。
只是陈恒在这边紧抓时间成长,营地里的情况也在逐渐糟糕。乐仪书院的学生都出来后,城里其他书院的人,哪里还坐的住?
大家都是读圣贤书出来的人,总不能好名声都让你们占了吧。才第二日,安定、梅花等等书院的山长,就带着自家的学生过来。
他们这一来,学生们的队伍人数也在急剧增加。
这本该是件好事,可崔游道光处理一片灾民已经棘手的很,再加上这么多学生,他又事无巨细都想着过问,自然是忙的焦头烂额。
如今十一月已经过半,天气越加寒冷,留给扬州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这样下去今年冬天会冻死很多人。
陈恒终于坐不住,趁着粥铺忙完的片刻,自己带着新改好的文书,来到裴怀贞暂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