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可来了。”詹志信把方敬言拉到一边,“老太太叫王兰,七十多了,有三高,脑子还有点不好使,轮番劝了一遍,没用。我们也不敢来硬的,就怕人在咱们这出事,我们要担责任啊。”
方敬言听出了詹志信的意思:方敬言是合同工,眼下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就算出了事也牵扯不到警队。
想必,刚才何乐的电话也是詹志信的示意。
“敬言,就算我求你,帮帮忙。”詹志信双手合十朝着方敬言拜了拜,“回头请你吃饭。”
王兰还在接待室里上蹿下跳,面目狰狞的一边喊着冤枉一边大骂警队吃人血馒头:“他妈的,你们警察是狗娘养的吗,我儿子做错什么了?你们要栽赃嫁祸给他,他那么好一个孩子,平时连鱼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你们瞎了狗眼,哪只眼睛看见我儿子杀人了!”
王兰用力怒骂的狼狈,像是一条疾跑的狗,鼻腔里呜咽和怒气嘶哑地交织在一起。
“真是有什么妈就有什么儿子。”被翟京海咬伤的警员说,“这模样和翟京海被逮捕那天的样子一模一样,像要吃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蛮力,能把江组长从二楼撞下去。”
方敬言曾在一篇课题研究里看见过一个观点:孩子是在复制抚养者的观念和性格,幼时的耳闻目睹决定了人生。
一直以来,方敬言都没弄清楚翟京海病态人格的形成原因。眼下总算是明白了,常年生活在高压、暴力、混乱的环境里,孩子对女性产生了一种天然的憎恨,因为翟京海的母亲性格暴力,又代表着权威力量,所以这种憎恨只能通过其他渠道发泄。
生活在高压环境里的孩子对女性产生恐惧和预期性焦虑,这也是翟京海罹患精神性阳痿的根本诱因。
换句话说,翟京海的行为方式和态度大多来自母亲的言谈举止。
两个身材纤细的女警察全然抓不住王兰,推推搡搡间又有几个警员围了上去。
“翟京海的辩护律师呢?”方敬言敲了敲接待室的桌子,“在这闹什么,犯罪嫌疑人家属有问题应该先和辩护律师沟通,她不懂你们也不懂吗?”
“那个,今天看守所安排了翟京海会见律师,林律师应该在看守所……”一个脸不熟的小警员说。
“王兰!你现在的行为涉嫌扰乱社会治安和妨碍公务,如果你想见翟京海,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进去见他!”想到躺在病床上的江晓,方敬言积压在心底的怒气宣泄而出,失控的怒吼像是要把王兰撕个粉碎。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何乐从未见过方敬言这副模样。
“你凶什么凶!你们警察办案就靠嗓门大吗?”王兰也不甘示弱,“我儿子翟京海到底犯什么事了!你们要这么对他。”
“杀人。”方敬言冷冷地抛出两个字。
“杀谁了?证据呢?尸体呢?什么都没有你们就想把屎盆子扣在小海头上,我告诉你们没门!法律是主持正义的,是保护我们老百姓的,我要告你们,告到底!”
方敬言只觉得可笑,冷哼一声:“哼?法律?如果偏袒翟京海,那被他杀死的六个人就是天大的笑话。你现在大言不惭地谈论法律时候,有没有想过那六个人,谁又给那六个人行使正义的权利了!”
“敬言,这个不能说。”詹志信拉住了方敬言的手臂。
“凭什么不能说。”方敬言红了眼,“你儿子拒捕,把一个警察推下楼,现在人还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一刻,方敬言切身体会到江晓对于柳承敏之死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