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归庭月起了个大早,以往的清晨与深夜对她来说并无区别,可以混在一起,刷成灰茫茫一堵墙,四面围困;但现在不一样了,清晨有憧憬的鱼肚白,深夜有暧昧的星空黑,午后似金,日暮如玫,都抹上了名曰“陈是”的色彩。
洗漱完毕,她换了身白色运动服下楼跑圈。
晨气清凉,树冠摇晃,归庭月身姿纤长,就像只轻灵的鹭,一路溜达去附近的早餐店,又拎着纸袋回来,站在陈是楼下给他弹语音。
响了三声,对方接起,嗓音倦懒,还带着一点儿隔夜的喑哑:“喂。”
归庭月拿高手机,笑眼弯弯:“喂,我给你买了早点,你是下来拿,还是我送上去给你。”
语音里静音了。
过了会,男人似已清醒,声线干净不少:“放过我,归庭月。”
归庭月自动忽略前一句:“你记住我名字了。”
“才几点……”他可能把手机拿远了些看时间:“七点半?”
他难以置信:“你昨天几点睡的?”
归庭月说:“跟你说完晚安就睡了,睡眠质量还不错。”
陈是再次安静。
归庭月等了会,面前的楼道门忽然嘎达解锁,男人语速极快地报出几个数字:“我家密码锁,上来放完东西就走。”
归庭月记下:“好。”
她上了楼,顺利进入。
甫一开门,归庭月就被陈是家过于简单的布置给震在原处,家私甚少,大范围的白墙,客厅里仅一张黑沙发,厨房也就纯色的橱柜和餐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夜刚进过窃贼,将所有电器席卷一空。
归庭月看了眼黑色的铁艺鞋柜,上面是各色男鞋,运动鞋,板鞋,帆布鞋,黑白色调居多,除此之外无任何用于招待客人的拖鞋。
归庭月忽然唇角微抽,要笑不笑。
会有女人来你家才是见鬼。
想想又自我否决,她不也来他家了。
因为没有能更换的入室拖鞋,又找不着鞋套,一时间归庭月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只得第二次给陈是发起语音邀请。
两道提示音乐瞬间齐鸣,门内门外,仿佛空谷回音。
归庭月没料到会如此,吓得赶紧按断。
然而卧室门很快被推开,男人已经快步走出。
他头发微乱,眼底拢着被吵醒后的凶狠,整个人潦草又锋利,像一支刚刚开锋的漆黑狼毫。
最重要的是,他上身没穿衣服。
他的身体比归庭月想象中结实一些,腰线窄长,腹部隐有轮廓,两条胳膊的肌肉走向尤为分明。
他面色凛然:“到底想干嘛?”
归庭月稍稍偏头,避免自己的视线过分黏糊在他干净劲瘦的身体上,挑高纸袋:“我不知道放哪,你家鞋架上也没……拖鞋,不知道怎么进去。”
陈是无言,走过去,伸出手:“给我。”
来到近处,他注意到她闪避的眼神和略红的耳廓,这才想起自己打着赤膊就杀出来了,顿时也陷入尴尬。
接过早点,他搓一下毛躁的头发:“你吃了吗?”
归庭月回:“还没。”
陈是开始没话找话:“我去穿衣服。”
归庭月一顿,声音轻不可闻:“哦,你去呗……”
陈是抬足就走,想起什么,又返回:“进来,不用换鞋。”
归庭月“哦”一声,然后小步往里挪。
陈是将纸袋搁到餐桌上,回头要去卧室时,迎面碰上跟着她走过来的归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