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殿中众人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个起身正在敬酒的大人还端举着酒杯,因为沈白屿的装扮而愣在原地,目瞪口呆,显得十分滑稽。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又在沈涤尘略带警告的眼神中把这笑硬生生憋了回去。
“儿臣,恭贺父皇!恭贺皇兄!”沈白屿并不下跪,直直地立在殿中。
歌舞因他的这句道贺而骤然停住,舞姬和乐工们站在台上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还有些眼色的领班慌乱地指挥着一众舞姬与乐工离开,只是走得太过慌忙,台上散落了许多折扇飘带一类的道具,显得有些狼藉。
皇上把怀中的婴儿交给乳母带走,脸上的表情变得凶狠,指着沈白屿怒道:“竖子,你竟敢着甲佩剑上殿!”
沈白屿不惧皇上的震怒,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诚恳:“太子哥哥添了麟儿,孩儿是诚心来庆贺的。不过……”
突然间沈白屿画风一转,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我私心想着,父亲与哥哥如今心里高兴,想必也会愿意把我应得的东西还给我。”
沈涤尘快步护在皇上的身前,冷冷道:“你应得的你都已经得到了。”
“哈哈哈哈”沈白屿仰天大笑,伸出一只手比划着,指着沈涤尘的位置:“两里之外的东宫,还有这个位置……”
他又指着太子三师和我,“这些人!还有这里的一切!难道不应该还给我吗?”
第章
沈白屿疯魔的样子震慑得殿内一众大人鸦雀无声。唯独龙椅之上的皇上不怒反笑,他放松身体,向后倒靠在龙椅上,仰起头,以蔑视一切的眼神斜睨站在殿下的沈白屿:“你的?你可知这打江山的太祖皇帝是何人?那是朕的父亲!是朕的父亲从一个守一城的太守,以其自身的功绩,政策的清明,在军阀横行的乱世中,从一个个枭雄割据的破碎山河里,一步步,一城城打下的江山!朕脚下的一切,都是太祖皇帝上禀天地,下告万民交到朕手中。你不过是朕一个不争气的逆子,若说这江山与你的干系,不过是喂养出了你一颗豺狼的心。”
“父亲,您忘了我的母亲了吗?忘了对她的承诺?”沈白屿从怀中掏出一个月牙形状的玉佩,随手掷到皇上的脚下,“我母亲全族为了您能名正言顺从太祖皇帝手中接掌江山,可是赌上全族的性命。若非如此,您早已经埋骨太阴山脚下了!是你!是你对母亲承诺的,这江山,今后要有她的一份!”
群臣都被沈白屿的话惊住,也包括我。这皇宫中哪里有什么秘密,最最不缺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秘辛,大多三分真七分假。可独独沈白屿所说的这一件,我自小到大从未听到过半个字,不只是我从殿中众人的表情看来,在座的诸位大人也都是第一次听说。
我看向沈涤尘,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情绪。
皇上看向那块已经被摔碎成许多碎块,看不出原貌的玉佩,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但很快,他又换回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你母亲葬在朕的皇陵,你有自己的封地,你的子孙后代可以长长久久地袭爵,你的舅舅手握兵权。如此滔天的权势,难道不是与朕共享这天下?你这竖子还有何不满?我看你就是从小被你那个舅舅给带坏了!”
沈白屿从腰间拔出佩剑,剑刃的寒光闪烁,殿中的诸位大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向后撤了几步,张念带着禁军破窗而入,拔剑挡在皇上和沈涤尘身前,与沈白屿呈水火之势。
剑锋直指座上的皇上,沈白屿冷笑一声,道:“舅舅?呵呵。是啊,舅舅。父亲是许多人的父亲,父亲偏爱二哥,不只把我远远的送去蜀地,就连大哥哥也被谴到边疆至今许多年不曾回来。而舅舅,他只我一人的舅舅,他为了我至今未娶,一心一意替我谋划。如今与我对峙的,是我所谓的父亲兄弟。而在这殿外为我拼杀的,却是我的舅舅。父亲实是不该指责如此为孩儿倾其所有的舅舅。”
听沈白屿如此说,所有人都警惕地望向殿外。刚才注意力都在沈白屿的身上,如今回过神来细细听取,隐隐约约是有厮杀声传来。
沈白屿持剑上前,被禁军团团围住。可老皇上迟迟不下令,无一人敢出手伤他。
“父亲。”沈白屿展露出他那人畜无害的微笑,对着被重重禁军阻挡在后的皇上问道,“你可后悔把大哥派往边疆?现在这还有谁?还有谁能保你的命?这个废物太子吗?”
话音未落,一队军士破门而入,围在沈白屿身旁,刀尖对准包围着他们的禁军,大开的窗户也搭满了弓箭,只等沈白屿一声令下,恐怕这之中不少人要被射成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