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皇上也握住沈白屿的手,“真是好孩子。”
接着他看向一盘的沈涤尘,道:“太子,你这两日做的很好。政务上的事,多问问几位丞相,尚书。我养病其间一切事务,你可自行决断,若有什么拿不定的,你再来问我。”
皇上此话一出,不光是我,在场的人都感到意外。一直以来皇上最是忌惮太子越权,只让太子做自己职责分内之事。甚至把沈白屿从蜀地召回就是为了平衡太子在朝中的势力。如今公然允许太子代为监国,让人实在摸不清是什么意思。
沈涤尘闻言跪下谢恩,道:“必不负父皇所托。”
“太子妃呢?”皇上问。
听到皇上问到我,我急忙上前。皇上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那般同我打趣:“太子妃眼底这般大的黑眼圈,倒是有些像蜀地中那号称蚩尤坐骑的食铁兽。”
殿中众人听闻都被逗笑,气氛也轻松不少。皇上又道:“这两日太子妃替太子尽孝辛苦了,朕很是欣慰。”
我向皇上行礼:“父皇言重了,照顾父皇本就是我们做儿女的应该做的。”
大病这一场,皇上或许真的是老了,他和殿中的人一个个叙话,说了许久,太医担心他劳累,劝他歇息,他只说无碍。大约说了有两炷香的时间,他终于感觉到体力不支,屏退了我们只留下贵妃娘娘照顾。
我送沈涤尘到宫门口,他注意到我的发髻被宫人梳的太紧,伸手从我发髻上抽出两支簪子,递还给我,道:“下次若是觉得太紧了,就让梳头的人重梳一下。”
我点点头,道:“是不是下毒查到了吗?”
沈涤尘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别急,”我安慰他,“只要是做了,就一定会有痕迹。”
“嗯,沈白屿如何。”沈涤尘问。
我坦白以告:“没什么异常,就是总说些胡话。”
至于是什么胡话,沈涤尘并没有兴趣知道,他只说让我不必理会,在宫中多加保重,便上车离开了。
入夜,我在殿内替皇上熬药,皇上与沈白屿父子则坐在廊上看月亮。
“父亲,你看今夜的月多亮多圆。”沈白屿指着月亮,忽而一笑,“从前我一指月亮,母亲便要说指月亮会被割耳朵。”
皇上闻言笑道:“那都是民间吓唬小孩的。朕记得,你母亲就喜欢月亮,说月亮阴晴圆缺,各有其风韵。从前,她便最爱在这廊上赏月,也是坐在你这个位置。”
沈白屿像是一个孩童,伏在皇上的膝上道:“父亲,孩儿想母亲了。”皇上抚摸着他的头,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并不说话。沈白屿又道:“那时候孩儿随舅父前往蜀地,什么也没带,只有这月亮跟着孩儿。这是孩儿唯一从应京带走的东西。”
此话一出,便是皇上也动容了,他抚摸着沈白屿的面容,声音里带着些怜爱与愧疚:“屿儿,这么些年,委屈你了。”此刻他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老父亲。
药已经熬好,我不得不端着药碗,打断他们父子间的温情:“父皇,该服药了。”
皇上拍了拍自己身旁,让我也坐下。随后接过碗把药一饮而尽。他看看我,又看看沈白屿,继而望向天空,感叹道:“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
太医的药对症,皇上好的很快,不需几日已经恢复如常了。今日贵妃娘娘来用午膳,直夸我和沈白屿孝顺用心,所以皇上才好的如此快。我笑着说这是父皇吉人自有天相。氛围一派祥和。
偏偏就是此时,我们的笑还挂在脸上,沈涤尘带着柳道可风尘仆仆从殿外进来,单膝下跪,道:“父皇!接到紧急军报。漠北十三郡有四郡已反,六郡已向敌方归降,如今只剩三郡在苦苦支撑。张彪将军,宋叙白将军,莫少洺将军已经带兵前去支援。”
“什么?”皇上放下筷子,“即刻召集群臣。”
沈涤尘要出征了。他在大殿上请命,愿以储君身份带神威军出征,以振军威,提高士气。
我将一枚护身符缝入他贴身的衣物中,替他擦拭寒光凌冽的铠甲。
“殿下此去千万要保重自身,”我嘱咐他,“万不可冒进、不可逞强、不可轻敌。”
正在练字的沈涤尘放下笔来到我身边,从后面抱住我,道:“太子妃不必担心。我定会全须全尾的回来。”
此时徐良娣求见,鹅黄把她引入殿内。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她先是向我和沈涤尘行礼,然后拿出一枚玉佩替沈涤尘系上,道:“殿下,这是妾家传的护身玉佩。臣妾听闻殿下要带兵出征,便想着,虽说殿下自有上天护佑,可到底也是妾的一点心意,万望太子殿下不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