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他睡得安稳,他的工作就是每日早晨将其他人叫醒。对于三艘巨怪不停地向外丢弃的“排泄物”,他更多的是静静地看着,他无能为力。
至于幻术对他和他们截然不同的差别,夕禾的解释:“心无恶念与贪欲的人,总不会吃亏的。”
他的“念”与生俱来,他为念奔波一生。
“薄海……”
夕禾想触摸他的脸,幽灼让她“触”上了,只是他感觉不到。
男子默默无声,他那么安静,又那么疲惫。
夕禾抱住他哭,“你回来了……”
一路,海给予了波澜,也给予了平安。望见岛时,众人欢呼雀跃、喜极而泣,船还没靠边时有人已跳下水呼喊着游上岸。
三艘大船靠岸了,幸存者并不多,而它们将带着财富满载而归。
然而令他们失望无比的是,海滩未似梦中那般随地铺满金子。普通的沙砾,都是普通而无用的沙砾!
他们绝望地在沙地中翻滚扑腾,他们在挖金子,没有,怎么挖都没有。
“金子,金子,我的金子呢……”
“没有,没有金子……”
“怎么回事,我们到的是什么地方?”
“是他,都是他骗我们,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仙境!”
“去死,去死,杀死他……”
“杀死他!!”
正在虚实间摸索的他成为众矢之的,那些怨毒的、邪恶的目光像一把把黑色的刀,仿佛随时会扑来将他刺成肉泥。
他本能地逃跑。就在以为要经历一场血肉追杀时,他听到了狂喜的叫喊声。
原来是有人走运地从沙土里摸出了一块近乎拳头大小的荧荧发光的宝石——应是岛上的产物,看起来似乎比金子还要昂贵上许多。
幸运者的笑声是扭曲的,其他人的神情亦是扭曲的,他们纷纷围上去,像野兽争夺猎物般无理智地争抢那块宝石。有人甚至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刀。
因为一块石头而未遭受追杀的他袖手旁观,似在看一群小丑化成的鬼,鬼在自相残杀。
获得猎物的办法,即是消灭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原本平坦的沙滩变得凹凸不平、混乱不堪,海浪不紧不慢地拍打着岸边,见证血腥与暴力的表演。
然而没等斗争择出最终获胜者,黑气溢漫而出,不是从林子中,是从……争夺者的身上。他目睹了同行的人们被一片黑雾笼罩,宝石掉到了地上。
他们停止了斗争,开始掐着自己的脖子挣扎。他们两眼发白、面色发紫发黑,痛苦地嚎叫,似被梦魇缠身。很快人气耗光了——他们变成了活死人,即是梦中可怕的行尸走肉。
斗争没有因为参战者变了样而结束,行尸走肉嗷嗷怪叫开始打架。
有个家伙咬碎了一个同类的脖子,似乎发觉了外来的目光,抬起头。两眼空洞判断不出视线,但是面对着他的,怪物竟朝他咧起嘴微笑。他从怪物身上破烂的衣物判断出其是曾同他说过话的奴隶主头子。朝他笑的怪物很快被别的怪物扑倒。
他惊惧地转身就跑。
他跑进了林子,不是阴森的鬼林,是绿意葱葱的树林。
转而他又听到别的声音,是人声。再回头去看时,沙滩上多了几个人,那些人不知从哪出现的,他们的服饰独特,居然会飞,跟神仙似的。
“又来人了……”
“就没谁活下来过。”
“啧,带来一堆垃圾。”
“再找点人把那些船运远一点沉了吧……”
他竟然听懂他们说的话,他们似乎是专程来收拾残局的,显然没发现林子中的他。
他们是岛上的居民?
岛上到底有什么?
他且当自己身处现实,往林子深处跑去。
夕禾望望沙滩又望望他消失的林子,疑惑爬上面容,“不对呀,没人告诉过我最近岛上来过一帮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