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吐息间带着白气,担忧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说过了,你没做错什么。」
我开始费劲的解释,又不能说我现在很不对劲。
我大脑的一半已经坏死,另一半储存着歉意。歉意就是我的病灶,让我像是被巨像碾在脚底,内脏也被挤压变形,疼痛与窒息仿佛在将我带回那片森林。
「我不想回去。」
「好,那就不回去。」大学生顺着我的话说。
到了医院,不认识的医生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样热情,连忙给我打上吊水,大小检查没完,抽空问起大学生和我现在的情况。
为难中,警察先找上了门。
我以为这就是结尾了,犯下罪行的人理应接受惩处。警察问我,你知道那个男人平时和谁有过争执吗?
「我。」我坦白说。
警察先生对视一眼,用温和的语调宽慰道:
「抱歉,我们也了解到您在这场变故中承担了莫大的压力,还帮忙照顾他的孩子……请不要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不是你的错。」
身边的大学生涨红了脸,想要辩驳什么,又打量我的神色,认为这样不体面的争执会引起我的不快。
所以他只是规规矩矩站着,嘴微张,用呼吸压制住类似窒息的苦闷。
我又有些恍惚,觉得对方这幅姿态和几个小时前的自己没什么两样,甚至连那种被摇晃的光线掠夺的视角都能感同身受。
我想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警察先生,是我杀了他。」
因为想要强调,我的语气急促起来,勉强算得上激动。
「在那之后,我忘记了这回事,又把他的儿子错认为了他。这是无法辩驳的错事。」
病床嘎吱嘎吱响着,刺入我手背的输液针刺穿了血管壁,开始逆血。警察立刻喊来了医生,白大褂匆匆进门。
难道他们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吗?
「先生,没事了,请冷静一下。」
医生的声音逐渐逼近,我把
头偏向一边,只见大学生担忧的眼神望了过来,他那好看的眉毛蹙着。
「深呼吸,没事了,先生。」
手肘内侧一阵刺痛,医生在我的手臂上扎入了注射器。
在意识中断的一瞬,我看见大学生恬静的脸。
他正用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眼神俯视着我。
重新看见天花板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因为白净,模糊后像是一场悬浮的雪。
「虽然有听说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没想到会成这样——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吗?」
远处传来了警察先生的声音,用叹惋的语调交谈着。
「已经有好转了。」
回应的是大学生的声音。
深色的人影延伸到了雪里,只有短短一瞬,又快速撤开了。
「那个男人……我的父亲死前几天在接他下班的时候求婚,被拒绝之后消失了阵子,接着尸体便出现在了他家的浴缸里——这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
「不是看过医生了吗?」
「医生说他出现了相当顽固的妄想症状,总觉得是自己多次的拒绝导致了男人的死亡。这种症状被视为某种急性应激障碍,或者创伤后应激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