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舒严肃起来,“不管可信不可信,我都要把这书上的内容昭告尚池城。”
心下一急,椒琳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严舒的胳膊,依旧向他摇头。
严舒静静地端详一会儿椒琳的脸,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下月你就年满十八了,又是哑女,悦神司定会抓你去做那望思台圣女,制成祭祀圣器。你我一起长大,不是兄妹,胜似兄妹,我怎么忍心看你被悦神司带走。”
椒琳依然眉头紧蹙,露出担忧神色,紧盯着严舒,摇头不答应他的做法。
“我知道你怕我出事。”严舒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你放心吧,昂。”
一夜过去,严舒正要忙和将书本上的内容公布出来,悦神司的人却根本没等他。
那天下午,天空中泛出淡淡的橘黄色,犹如末日降临的前夕。
悦神司的黑袍人破开严舒家大门,直闯入室。
那些黑袍人高大得根本不似凡人,无论严舒与父母怎么打骂,他们好似没有痛觉,不怕受伤流血,任三人动手又动口,就是不还口,不还手,不屑于欺负小孩一样。他们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强行带走椒琳。
发生这事,秽人没一位探出头来看看。只怕黑袍人看中自己,自己就要没命。
事后,黑袍人离开,他们纷纷出来,安慰严舒与他的父母:
“你们也算仁至义尽啦。要怪就怪那孩子前世罪孽太多,今世才会是个哑巴,又投了秽人胎。如今去了望思台也算解放啦,下一世投个好胎,重新来过嘛。”
“对对对,被悦神司带走,也是椒琳的福气。”
从能人沦落到秽人的缘故,严舒与父母没有这些秽人那般麻木认命。他们大声质问道:“这福气给你们要不要啊!?”
“当然要啊!前世债今生还,下辈子就解脱啦,能投个好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
听闻,严舒与父母皆是沉默,无言以对。
另有见过黑袍人的说:“悦神司那些黑衣人好像不是人,是鬼!上次我看到他们带另一户人家的哑巴孩子走,那家孩子的爸爸抄起斧头就砍过去。明明受了一斧,黑衣也破了大口子,他们却没流血,而且啊,我从那破的口子看去,只看到衣服下面什么也没有!就好像衣服成精了,自己能跑能跳!”
闻言,严舒只觉这整个尚池城鬼气森森。他咬牙狠狠道:“即是魔神,还配受到供奉朝拜吗!?我们都是因为他被分成三六九等!他们享受我们用命换来的东西,还把我们打成秽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众人高声附和,“就是就是!”
严舒愤然起身,“有没有跟我一起入望思台,把椒琳以及其他人一起救出来的!?”
“这个……”方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立马气势萎靡了下去。
严舒冷哼一声,讽刺道:“都只会纸上谈兵。”说罢就要动身去望思台救椒琳,却叫父母拦下:
“他们说得对。你不要冒险。”
严舒怎么没想到父母也是嘴上说说的人,“可是椒琳……”
父母叹口气,神情落寞下来,“哎,就当椒琳还了前世债,解脱了吧——”说着,转身朝众人说道:“孩子发烧了,脑袋一时不清醒,刚才他说的话你们就当没听见。你们谁拿根绳子来帮我把他绑起来,不叫他出去胡说?”
“我!”人群中立马有人自告奋勇地上前。
与昨晚从糕点访回来时一样,这是一个多云的夜晚。
不似夏日,连迎面的风都是热的。初入秋日,微风徐徐的夜晚竟也叫人感到凉爽,甚至是寒意从皮肤点点渗入身体,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椒琳就要成为望思台圣女,严舒一家虽安静地躺在床上,却一直翻来覆去,没一个人睡着。
不知静默了多久,忽然,大门被人轻轻地敲击。
咚,咚,咚——
严舒以为自己听错了,便瞪大了双眼,屏住呼吸,静静地听去。
秽人的家大多很小,一家几口挤在一起。黑暗中,三双眼睛均泛出点点亮光。
咚!咚!咚!——
这次的敲门声比上一次更大声了一点。
他们无比确认——就是有人在敲自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