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熹垂眸看了杯中茶水片刻,唇角勾了勾,“怎么会许久呢?大婚前夜,‘我’与父君不是才促膝而谈,聊至夜深么?”
是啊,大婚前夜
,他们分明还是父慈子孝,和乐融融,也不过月余的光景,他们何至于就成了现在这样。()
你虽不愿意说出口,但我已然知晓你心中有怨气,这次入契心石,我本想能借此机会,让你和殷无觅解除误会,消除你心中怨念。沈瑱说着摇头,但显然并未如我所想。
?日日复日日提醒您《全文完结后,我回来了》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他凝视着眼前这个让他感觉陌生又熟悉的女儿l,继续道:“你以前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会向我倾诉,为何现在不愿与父君敞开心扉了?”
沈丹熹听了这句话,却啼笑皆非,良久后才道:“看来父君是真的忘记了,我向来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有什么怨气,我自己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找人讨要回来的。”
就连羽山那只孔雀都知道她是什么性子,都曾对穿越女产生过怀疑,沈瑱却不曾怀疑过。
他不仅没有怀疑,就连她原本的样子,他都不记得了,他心目中的“沈丹熹”已经彻底被穿越女留给他的印象所覆盖住了,完完全全已没有了她的痕迹。
从她回来至今,没有一次,沈瑱是站在她身边,为她撑腰的。直到方才在晟云台上,他都还在维护殷无觅。
试问,她还怎么敢相信他?还怎么敢向他敞开心扉?
她甚至怀疑他。
正因为有昆仑君坚定不移地站在沈薇背后,接受了她的那些改变,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才没有了旁人提出质疑的余地。
沈丹熹看见沈瑱皱起的眉头,他显然觉得殷无觅便是她发泄的对象,当然,这种猜测倒也没错。
她没有碰他斟的茶,也不想在此多呆,站起身道:“看上去,在您心中,殷无觅似乎比我更加重要。”
沈丹熹抬步往外走,在竹叶的沙沙声中,听见身后沈瑱无奈的声音,“丹熹,如果你还顾念我这个父君,顾念昆仑的话,便不要因一己之私,为昆仑平添动乱,现在的昆仑经不起这样的内耗。”
如今人间混战,昆仑气运低迷,神域边界山水枯竭,沈瑱对昆仑的把控早就已经力不从心了。
沈丹熹听见了他说的话,但脚步没有停留,头也不回地径直出了竹海。
从悬星殿回去,沈丹熹第一时间便去了安置孔雀的殿宇。
这座殿宇有她布下的重重结界相护,又有曲雾守在殿外,并未出什么差错。
只不过,在这期间倒有两个侍女在殿宇外缘探头探脑,想要打探殿内情况,被曲雾发现当场拿下了。不消沈丹熹问话,曲雾已从她们嘴里挖出了实情。
原来这二人是受了殷无觅身边那个侍卫越衡的指使,要她们留意熹微宫里的动静,事无大小,都传于他知晓,尤其是神女和羽山少主的动态。
这些侍女以往都与神女殿下十分亲近,但见殿下与阆风山主情深意切,还以为今次他们也同往时一样闹矛盾而已,皆因有羽山少主之故,才闹得这么不可收拾。
不过再怎么矛盾,殿下和阆风山主终究是会和好的,熹微宫的侍女们也见过许多次了,以为这次也以前没什么差
()别,她们若是能在其中出上一份力,帮助殿下和山主和好,日后还能得些好处。
直到今日听见从晟云台传来的那一句话,她们才恍然,这一次与以往不同。
神女竟真的和阆风山主解了契。
现下那两名侍女已是完全慌了神,沈丹熹不耐烦听她们的求饶和辩解,她相信熹微宫里有这样想法的宫娥不在少数,穿越女百年的纵容,已让她们完全忘了该有的界限。
“将熹微宫里所有仙侍全部撤去职务,退回司宫台去。”沈丹熹道。
曲雾一怔,“栖芳也……”栖芳是熹微宫里女官之首,也是从小便随侍在神女身边的。
沈丹熹淡而无情地“嗯”了一声,抬手撤开布在宫殿的结界,抬步独自进了殿内,门扉在她身后阖上,掩住了她纤长的身影。
殿内静极,只有一盏琉璃灯亮着,纯白的雀火内里透出点金茫,静静燃烧着。
雀火光晕笼罩下,是一具沉眠的法身。
沈丹熹坐到床沿边,抬手按在漆饮光心口上,手腕上的刺青顺着她的指尖流淌下去,重新没入他心口之内。
姻缘解契只四世就断了,他们从契心石内出来得早,寄魂花的花瓣只枯萎了一半,沈丹熹不知道将花还回去后,他的神魂能不能直接回到身躯里,但将他继续戴在手上也不妥。
漆饮光在九幽里说的那一番话,沈丹熹是信的,她的想法也与九幽里的那个自己一样——明知道她只是过去的一段影,他说的那些话,外面的自己不会知道,他没有必要编造谎话故意讨她欢心。
知道有人记得她,知道有人曾试图寻找过她,沈丹熹还是有些开心的,连带着看他也顺眼了几分。
但他的这番心意,于她而言,注定便如投入深渊的石子,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他很聪明,所以只在那一个注定会湮灭无痕的“泡沫”里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