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在抖。
就在不久前,这把剑上沾了虞禾的血。
虞禾死在了他的剑下。
意识到这一点,谢衡之猛地收了剑。
一瞬间,目光更加凌厉,灵气凝结于掌心,赤手空拳便迎上萧停。
见谢衡之连剑都不用,萧停感受到了一种轻蔑,一时间怒气更甚。
剑修交手,怎能连剑都不用?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萧停再次质问他。
谢衡之沉默着避开剑锋,只凭借对剑法的熟悉,轻而易举便将他制住,指尖灵光一晃,封住各处穴道。
随后他一声不吭,抓着萧停的头发朝下砸,一下又一下,在砖石上砸出沉闷的响声。
起初还有痛呼,到最后连一丝微弱的人声也没了。
师无墨别过脑袋,听着闷响声不忍再看。
以谢衡之的性子,他出手阻止也是无用,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萧停是无论如何躲不过这顿打。
好一会儿,谢衡之松了手,牵起萧停的衣角,慢条斯理擦干净手上的血污,随后他才缓缓起身。
“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萧停若不是有修为傍身,以全身灵气凝结气甲,现在脑袋已经被谢衡之砸烂了。
他甚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衡之从来没有对谁发过火,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他说过,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萧停想开口说话,然而整张脸都被血糊满了,牙齿似乎都在晃动,他一张嘴就是血沫子,勉强还剩一口气,已经到了连出声都难的地步。
谢衡之下手很有分寸,不至于将他活活打死,刚好打得他只差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谢衡之就像无事发生般离去了。留下奄奄一息的萧停,以及坐在石阶上的师无墨,面上的愁容比哭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本想谢衡之的修道之路一片坦途,怎料行差步错,竟会与期望偏离得更远,以至于谢衡之的反应远超他们预料。
早知道……又是何必。
——
谢衡之离开剑宗后,众弟子们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师无墨也没个交代,忽然就闭关了。
萧停是被薛琨送往药宗的,只能对外说是同门师兄出手切磋,下手略重了些。
本着对谢衡之为人的信任,竟也没什么人怀疑。
薛琨想到这件事,心底本来也是怒的,然而想到那个孤零零死去的姑娘,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苍云山求见谢衡之。
原本酝酿了一番指责的话,最后也成了替师无墨说情。
但他才要开口,谢衡之便看破了他的来意,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薛师叔的话我知晓,不必再说。”
薛琨叹着气坐下,好一会儿没吭声。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知道这个事最后就变成这样了。看到师无墨身上的伤势,他也没想到会是谢衡之干的。
“你也不要太怨恨他们……你师父也是一念之差,为了你的正途着想。”
“我不怨恨。”
是他为了专心破境不被杂念所扰,让师无墨封闭他的情思。师无墨下手抹去他的记忆,他也察觉到了,只是当下觉着正事要紧,始终没有去解咒。萧停烧了虞禾尸身,也是因为他未曾过问。
说到底,是他太过自负,自信能看破尘世的浮华,自以为不会被任何人事牵绊,
杀了虞禾的人是他,用尽全力怨恨旁人,不过是想消解自身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