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着一弯银月的法杖高高举起,皎洁的月华有如绸缎。西弗法尔身前斜上方,一块澄蓝色的水晶在缓缓旋转。
大量的信息正循着月华的引导向魔法水晶快速涌入。
西弗法尔目光极致专注。
他正在丢失记忆——海量的记忆,关于那些千万年后的人类所使用的构装武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他不该出现在那里,从镜面无法倒映出影像的那一刻他便明白。
一旦离开,便再也无法回返,而让他未曾想到的是,就连保留那些信息也不被允许。
肆虐的魔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那些构装武器化作废铜烂铁,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其价值的重视。如果,他能够用它们来武装羸弱的哥布林与愚钝的牛头人,那些在作战中连充当炮灰都很难够格的低级生物……
他总算在记忆都被抹除之前,把这些知识尽数转移进了魔法水晶里。
但下一刻,地下城主浅色的双眸便陡然震荡出如水波纹。
——碎片块块剥落,有无形的力量在使这颗满载了知识的魔法水晶快速崩解!
银月猛然爆发出光辉。然而即使是超阶强者的力量对此也完全无法阻止。记录水晶龟裂、黯淡,如升腾般消散,西弗法尔一把攥住它。
细腻而又凉滑,他的掌心只剩下一把不断在流泻的沙。
“城主!?”
精灵们的惊呼声中,西弗法尔猛转过身。
“卡内基!”
他没有得到回应。血魔法师早已不在此地。
微怔了一下过后,西弗法尔用法杖勾勒出传送的阵纹。
他的身形消失,一瞬出现在了由黯石搭建的多角塔里。
卡内基正在他的实验室,“西弗!”他喊道,“你来得正好,帮我递一下材料,五级河骨兽的晶核,双翼飞龙的牙齿,还有那个……看到了吗?那块冰凝石!”
材料就在手边,西弗法尔忙给他递过去,卡内基接过,一边念出咒语一边飞快地在实验台上布下一个繁琐的魔法阵。
然后方才稍微松了口气,“那个乌斯卡人出了点状况!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必须使用这个法阵尽快让他稳定下来……”
“他是不是正在消失?”
血魔法师惊异地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
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不行没空和你说话了快快快!”
他有如抽取麻袋一般的动作,把乌斯卡-泽坦混血的某参谋长从储物空间里掏了出来。
后者狂呼乱叫,叉手舞脚……更确切地说是舞腿,因为他的双脚已经不见,整个人连带着身上的军服,都正在从下向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成细小的沙粒。
西弗法尔扣住他腰间的武装束带,帮着他的法师把他给固定在实验台上。
稳定法阵已经激活,取自异兽的血液向外源源逸散出强大的魔能。然而没有任何效果。鬼哭狼嚎般的号叫声中,得罗罗·察巴坎巴夫很快便全然沙化,影踪不见了。
“可恶可恶可恶,”血魔法师气得两边翅膀连带着心心尾巴都炸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残渣,”西弗法尔向下扫了一眼,得罗罗的状况和他的记录魔晶又不一样,“难道说,这家伙也……”
……
乌蓝色的沙粒在无尽虚空里重新凝聚成完整的形体。
得罗罗一脸懵逼。
他被一个长着恶魔犄角的变态法师给抓住了,又被可怕的精灵术士给摁上解剖台。然后他好像死了,而现在……他又活了?
不止活了,还正在时空的隧道里穿行。他天然地知道这是时空隧道,有一种强大的吸力,带着亲切带着熟悉,让他不自觉地回想起那美味的黑酱小羊排,舒适的全息游戏舱,飞碟,终端,光脑,他的泽坦母亲满满期待的目光,他的乌斯卡父亲不屑一顾的表情,以及那些等待着被他宠幸、好让自己也能怀上一个四分之一乌斯卡孩子的泽坦女人的那谄媚的笑。
这么多年的精英教育硬是没办法让他找出一个足够贴切的词汇来描述他胸间满溢着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