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县学学子之一,曾经郭文星最卖力的狗腿之一刘爱民,在众学子仍然还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因此站在学生堆里,还是比较显眼的。
七月的天气,虽说暑热仍盛,但临南县地处西北,即便是夏日,昼夜的温差也还是比较大的,夜间通常都很凉快。
这个时候才泛初霞,正是一日当中最为凉爽的时刻,刘爱民却不断有汗珠,自额头滚滚而下。
王景禹看他紧紧缩在袖中的手,想必此时都在微微发着抖。
他又看了眼段岭,只见段岭也注意到了刘爱民的异常。
段岭站起了身,脚登革履一步步下了廊下台阶。他缓缓穿行在人群中,近距离打量每一个人。有年岁尚幼的学子,也在直讲和掌谕的示意下,安安静静的站着。
段岭走到刘爱民的身前,一番打量过后,却未继续往下一个人处走动。
他突然开口:「你也是县学学子?」
刘爱民
大惊,忙一跪到地:「是……是……小人是丙丶丙班学生。」
「姓甚名谁?何故慌张?」
「啊……我……我……」刘爱民面如土色,已答不上话。
「你可知《大景刑统》按,诸以毒药药人者,是什么罪?」
段岭看着汗水直流的刘爱民,直言道:「按律当绞。」
刘爱民当即一哽:「大人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投毒!我是受了那郭文星的骗啊……大……」万分激动的嚎完这些,刘爱民双眼一闭,昏厥了过去……
那边衙役也回来禀,在刘爱民的书袋中发现了残留着乌头毒的纸包。
史主事这时候道:「这就清楚了,再关联上郭氏在秋社纵火一事,极有可能那郭氏也是县学投毒的指使。」
段岭没有否认,郭文星是她的亲侄,郭氏与这事,的确也是很可能撇不开关系。
「先把刘爱民叫醒,问出郭文星的下落,把他人带过来。」
史主事看了刑吏一眼:「还不快去。」
段岭暂时走回廊下,再次坐了下来。见王景禹的状态已恢复了许多,不禁问道:「景禹,你怎么看?」
王景禹现下乏累稍减,但心情却是少有的沉重。
刚刚过去的精神和体力被高度透支的一夜,他甚至有些怯于回顾和细想。
他不敢去假设,若那些人中,有一个人被他不慎导错软管,此时,他是否还能安坐于此?
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滋味,压在他的心上,重到不可承受。
可临南县的生活经历,却一遍遍的告诉他——
底层普通人的性命,轻贱若敝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