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禹知道他的忧虑,两人在私塾里会受到这样的待遇,一来是二人的农家子出身,即使自学过了县试仍为郭秀才所轻,二来就是他因着舅母的缘故和鞭春当日的行径,被郭秀才刻意冷待。更何况,他们俩又在县试里,压了郭家的宝贝孙子一头,自然不会得到什么好境遇。
王景禹对此早有准备,也有自己的盘算,他进来这个私塾本就只是为了了解世情识习这个世界之人的思想和技能,以及需要攒够参加下一场府试的公学上学记录,但完全没必要将时间全部花费在上面。
他大部分时间只上午在私塾念书学习,只需在外人眼中,他也是有在按部就班的学习,并不是奇门怪路丶自学成才的「奇才」就行了。
王景禹道:「吃罢饭我就不同你一道回私塾了。」
李念仁知他还要照顾一家的生活,除了休沐外,常有请假的时候,也并不意外:「嗯,你自去忙,晚间下学我自己回村。」
王景禹又道:「咱们每日都从双满村出发,你如果愿意,咱们晨间仍然可以一道入学。我观班中同窗,刘和桂性子比较跳达,虽然家境不错跟郭文星等人走的近,但也没什么架子。还有史郑二人,能进这甲班,资质尚可,也有心向学,性情并不十分难结交。你有时间可以同他们多接触,我很多时候下午都会去忙别的事,你往后午间也可偶尔同他们做伴,不必一直等着我。」
他自己是成人芯,理解力和见识本就不同,还带着现代的知识和理念,即使被郭秀才这般针对,被众同窗冷待,对他的影响并不大,光是跟着大家听一听上午的讲书,凑够学时,再自行读作领悟,便就足够。
但李念仁不同。
他虽然是可以回去再找老村正释疑,但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融洽的师生关系和同窗关系,在这个阶段里,对他的影响,比对自己大多了。
王景禹并不想因此而耽误了他。
「我自然是愿意一直和你一道入学的!」
李念仁一听,便知道王景禹这一番话都是在为他盘算。
他当然也可以感觉得到,不论是郭文星还是郭秀才,显然都对王景禹的敌意更大。
王景禹这番话,是叫他在私塾里,与其拉开距离。
他扯了扯王景禹胳膊,急急道:「我知道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会听你的试着和大家好好相处。只是,咱们一起从双满村丶从爷爷那里出来,就是打断骨头也连着筋,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刻意疏远你的!」
说话间两碗餺飥端了上来,冒着腾腾的热气,鸡汤汤底里盛着二寸许长,薄而透亮的面片,量足实成。
汤
面上漂浮了一层翠绿的葱花香菜,晶莹舒翠,豆腐丝炸的金黄,和着鸡肉丝丶金针菜丶干菜丝满满的铺在中间,催人食欲。
两个正抽条的少年,这一大碗下去,俱能吃得又饱又舒服。
王景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好,我知道,吃饭吧。」
对王景禹这样似长兄一样的安抚,李念仁已经在与他相处的日子里早就习惯,点了点头,便吹着面前的汤碗,大口吃了起来。
饭毕,两人像往常一样各自拿出十文钱招呼摊主老板收钱。
老板搭好肩头的毛巾走过来,一看两人拿的钱忙先打了个千赔罪:「哎哟你看!这晌午头上人多,才将忘了提前说与你们!」
李念仁问道:「什么事?」
老板道:「咱们这鸡丝餺飥这几日里涨价了,现而今是十五文一碗。不过这事怪我,你们是常来吃的,今个儿又是我没提前说,还收你们十文。两位小哥儿若还吃的顺当,下回再来!」
李念仁一惊:「十五文?一下就涨了五成?」
这餺飥物美价廉,因而他们二人时常来此。
李立田给他的钱倒并不少,叫他在县里吃好一点,可他向来俭省从不肯乱花。
而这一涨价,就意味着,今后他来念书的伙食费开销也要大增,他怎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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