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去做生意。」
我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前阵子正是清明墓祭。
「奉先有千年之墓,会祭有万丁之祠,宗祏有百世之谱。」
徽州人最重乡土,尤重祖宗墓祭。
他们闯荡天下丶行商坐贾,就是为了终有一日荣归故里,于祖宗面前有立身之地。
四方做生意的人都回来了,状元坪村在外的大商人们也都回来了。
自开中法后,各地大约都有些出息的人。
譬如绩溪的胡二丶歙县的鲍五丶婺源的詹四。
状元坪村的风水好,百年前出过状元,如今也出了几个出息的大商人。
方四叔就是其中的一个。
论家里的排行,我合该叫他一声四叔。
可我不仅在清明时拿水浇透了他的衣裳,还叫他走开,别踩到我的蚂蚁。
这么多年,仁丶义丶礼丶智丶信已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我还是乐此不疲地数蚂蚁。
同伴都知道我的乐趣,于是不打扰我。
只有方四叔在旁边看了许久,还朝我挑了挑眉。
他年纪不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脸型瘦长,蓄了短短的胡子。
他长得有些像我爹。
因而我并不怕他。
眼看我的「信」要被他踩到了,我轻叱:「哪来的痴狂儿,你要踩到我的『信』了!」
他笑了,抬手捻起那只小小的蚂蚁。
「小娃儿,你知道我们徽商游寓四方丶行商坐贾,最重要的便是什么吗?
「是信!」
我没工夫和他拉扯,急忙扯回我的蚂蚁。
「我当然知道,咱们徽州人做生意,就讲究一个诚信。无论是姻亲,又或者朋友,都要诚实守信!」
「哈哈哈!」方四叔仰头大笑,一巴掌拍在了我头上。
「娃娃不大,脑子倒是聪明!」
后来,也是他对方家的族老说:「这娃娃不错,我要带她做生意。」
「这丶这……」阿公很纠结,「她还这么小!」
「小又如何?如今苏浙都讲究神童,歙地有言,人到十六就要出门做生意,我看她今年六岁,白手起家刚刚好!」
「可丶可她是个女子啊!」阿公终于忍不住,失声道。
我在族谱上,是方德盛的嗣子。
族里怜恤他这一支无人,因而清明墓祭召了我过来,也好顶上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