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被东京那边的亲戚带走了,诸伏高明一个人回到充满着曾经幸福美满的回忆的房子,躺在卧室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半夜似乎发起了烧,他也懒得动弹。
后来迷迷糊糊的,有一双小手试图扶起他。
“高明哥,生病要吃药才能好,请吃药。”
他睁开眼,洋娃娃站在他床前,淡金色长发垂落,灰色眼瞳水润润地望着他。
“小树?”他哑着嗓音叫他。
看他睁眼,知花裕树把手里的药塞到他嘴里,又从床头柜端起一杯水,“大……大哥,该起来吃药了。”
虽然脑袋烧得有点迷糊,诸伏高明还是隐约感觉到这句话不太对,不过水已经递到嘴边了,他顺势咽下去。
诸伏高明看到知花裕树光着脚在地上站着,朝他招招手。“地上凉,小树,我和你说过,不要老是光脚站着。”
他把孩子抱上床,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脚,然后往他身上兜头盖了条毛毯。
金发的脑袋从毛毯里嗖地冒出来,知花裕树瞅着他,以老学究的口吻说:“高明哥,书上说,哭出来对身体好。一直憋着,情绪就没有宣泄的出口。你要是哭不出来,不然我帮忙把你打哭?”
出于哥哥的责任,自从得知父母的死讯到现在,诸伏高明确实一滴泪都没掉过,只在葬礼上湿润了眼,但很快又调整好忙碌各种需要他去做的事情。
人人都夸他沉稳持重,将来必有成就。
诸伏高明想,他要的并不是这些。
小孩子似乎在纠结什么,纠结了很久后,他终于一叹气,脸上露出“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起身给了他一个拥抱。
诸伏高明回抱着他,心想这也是他的弟弟。父母跟他交代过小树弟弟只有外婆一个亲人,要好好照顾他。
他和景光都是他的弟弟,所以他还有两个家人。
诸伏高明将家人紧紧抱在怀里,默默流了半夜的泪水。
后来诸伏高明搬进了长野县亲戚的家里。那边问他之前的房子要怎么处理,诸伏高明说:“先让它空着吧,我还想多回去看看。”
多回去看看是一方面,小树的家在那里,他回去的时候也可以顺便去看看小树。
那天,他周末休息,去甜点店买了一些小树喜欢的点心去看他和外婆。
到了熟悉的街道,才听到路人唏嘘,说那两家人真倒霉,一户的男女主人被杀,另一户的老人出门买个菜就倒霉得被车撞死,只剩下一个五六岁小孩子。
“啊?那那个小孩儿怎么办?”
“听说是被亲戚收养了,刚刚我过来的时候还看到门口停了辆车。”
听到这样的消息,诸伏高明眉头深锁,快步往【知花宅】的方向跑去。
门口确实停着辆车,诸伏高明来到门前,缓了两口气,按响门铃。
过了很长时间才有人来开门。
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四方脸,下巴上有颗显眼的痣。诸伏高明很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同小树相似的地方。
男人粗声粗气地问他:“你是谁?”
诸伏高明:“我是小树的哥哥。请问您是?”
“高明哥!”知花裕树在男人身后,房间的拐角后钻出来,另一个浑身肌肉健硕的男人跟在他身后。
门口的四方脸回头瞪了肌肉男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他怎么回事。
诸伏高明的目光慢慢从这些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到肌肉男攥紧小树细小手臂的那只手上。
四方脸注意到他的目光,忙回头呵斥:“横山,你这家伙干什么!别用那么大劲,小姑娘细皮嫩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