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悬瞪着张临渊,自知这个臭郎中软硬不吃,又转头去看谢烬。然而谢烬早有预料,举起一本书挡在自己眼前,只当没看见。
“……”
举目无亲,孤苦伶仃,江悬走投无路,在张临渊的威逼和蜂蜜糕的利诱下,接过了那碗药。
张临渊到底还算有些良心,补充道:“今日的药真的不苦。”
江悬哼了声,捏着鼻子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喝完重重把碗放下,对张临渊伸出手:“蜂蜜糕。”
张临渊哭笑不得,转身把蜂蜜糕拿给江悬。
每日都要进行一遍的拉扯总算告一段落,趁江悬注意力都在蜂蜜糕上,谢烬给张临渊递了个眼色,起身离开卧房。
张临渊跟上来,顺手关上房门。
“将军,何事?”
谢烬站定,往张临渊身后看了一眼,确认江悬没有跟上来,道:“你这些天观察阿雪,觉得如何,他能变回来么?”
张临渊摇摇头:“我看不出来。我为公子用的药,是用来去除他体内残留的万木春和春风度,至于他的心智和记忆,我翻遍医书也没有找到相同的病例……对了,大巫怎么说?”
谢烬面露烦闷:“大巫说的话我听不懂,什么神灵的旨意这个那个的,我听他的意思就是没办法。”
“这……再用一次蛊不行么?”
“暂时不行。大巫说上次下的蛊刚解,短时间不能再用别的蛊,阿雪的身体吃不消。”
张临渊叹了口气:“那让我再回去翻翻医书罢……”
二人说着话,玉婵从门外路过,看见他们,停住脚步问:“将军,张太医,你们怎么在门口不进去,公子呢?”
谢烬欲言又止,张临渊替他回答:“江公子刚喝完药,在里头休息。”
“你们为何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公子怎么了?”
二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玉婵看看张临渊又看看谢烬,猜测道:“是在忧心公子么?其实……我近日有一些发现。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太多……”
谢烬道:“什么发现,你说。”
玉婵犹豫了一下,道:“我发现,公子好像并非完全不记得后来的事,他时常一个人发呆,神态并不像小孩子,那日他看见廊下的兰草,一个人出神看了很久,还悄悄流了眼泪。我问他为什么难过,他又答不上来,说自己也不知道。”
廊下的兰草……是江悬养在映雪宫那两盆。玉婵把它们从宫里带出来,后来谢烬又将它们与江悬一起带来这里。
西北的气候不适合兰草生长,那两盆花已逐渐有颓然之态了。
谢烬沉吟道:“你的意思是,阿雪也许会被一些特殊的东西勾起记忆?”
玉婵点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
“是不是猜测,只有试试才知道了。”谢烬道,“多谢你。”
第73章72“你这次没有骗我?”
玉婵的话给了谢烬一些启示。那两盆兰草是江悬在痛苦绝望的日子里唯一的寄托和慰藉,故而就算他已然忘记映雪宫中的一切,在看到它们时,还是会被深埋在心底深处的伤痛击中,流下自己也不明了的眼泪。
谢烬说干就干,把从京城带回来的、与江悬有关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出来,布置在他有可能看到的地方。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谢烬发现如玉婵所说,江悬发呆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盯着一只杯盏发呆,有时盯着一件衣裳发呆,眼底时常流露出淡淡的怅然和难过,仿佛那双澄澈的眼睛后面,有一缕迟暮的灵魂。
不过江悬仍旧没有恢复记忆。
许是情绪常常低落,他近日有些嗜睡,不像刚醒来那段时间那样活泼。张临渊说是因为他的身体在逐渐好起来,而身体恢复需要大量睡眠和休息。
张临渊说的没错,江悬的气色确实是好多了,抱起来也比前些日子沉了些。他总在床以外的地方睡着,比如坐榻上、再比如谢烬书桌旁,每次都要谢烬抱他回去。
今日谢烬收拾自己衣物,在行李深处找到一只簇新的木匣子,打开里头是江悬送给他的那条抹额。
谢烬对这条抹额宝贝得很,试戴过一次便小心翼翼收了起来,打算与江悬成婚的时候再拿出来戴。想起玉婵说的话,谢烬将抹额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自己头上比了比。
不知道江悬还记不记得这条抹额……
谢烬走到桌前坐下,将铜镜拿到面前。镜中人眉眼英气、相貌俊朗,与小时候相比,五官几乎毫无变化,只是褪去稚气,多了几分成熟。难怪江悬见他第一眼,就说他像“阿烬”。
谢烬对着镜子戴上抹额,将红绳上那些绿松石和小铜钱一个一个整理好。江悬说自己手笨,其实一点也不,这条抹额做得精巧漂亮,是外面何处都买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