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电梯打开一条缝隙程朔就冲了出去。
傅晟没能拉出他,沉着脸跟在后面,拦下了正要去查房的护士,“情况怎么样?”
“傅先生,您来了,”护士长放下单子,不需多问就明白他指的是谁,“病人送来的时候腹部被刀具刺伤,还有意识,我们检查过了,运气很好,只差一厘米就刺破脾脏,现在张主任在手术室里缝合。”
傅晟蹙眉,“谁做的。”
“行凶者被警察带走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
护士长对上他的眼睛,颤了下神。
曾经傅老太太入院接受康复治疗,这一举惊动了他们院长,专程过来,耳提面命叫她们务必十二万分小心。有新来的读不懂气氛,问了句傅家是干什么的,院长只说了句‘你脚下这栋楼写着他们家的名字’。后来,所有医护都默默记牢了那间病房里出入的面孔。
今夜柏晚章被推进来时,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但都默契得谁也没提,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了手术。
她一五一十道:“送来的时候好像听说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干的,大概是发病了。”
傅晟幽深的目光投向远处程朔的背影,见他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护士长才去继续自己的夜班工作。
程朔被拦在了手术室外。
‘手术中’的红灯刺入双目,头晕目眩。
一路上他跑得太急促,停下后胸口剧烈地起伏,气管里冒上点点血腥味。恍惚中,傅晟按住他的肩膀,掰过来,低声呵道:“柏晚章没有事。医生只是在缝合伤口,他没事。”
程朔机械地点了点头,张开嘴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傅晟扶他坐下,离开接了杯水,回来时程朔依旧保持低头盯着地面的姿势,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身边。
“他是被人刺伤,”傅晟的声音自上而下灌入耳里,“应该是他的病人,不确定原因。”
程朔还是一言不发。
没去接傅晟递过来的温水。
手术进行了多久,他就这样坐了多久。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问道:“家属来了吗?”
程朔猛地弹起,冲上前,“我是他家属,手术怎么样了?”
“放心,病人没事,缝了七针,手术很成功,等麻药醒了就好,”医生安慰,“你是刚才接电话的那个人?”
在听到手术成功四个字时,程朔踉跄了一下,浑身紧绷的肌肉在一瞬间松弛下来,险些站不稳,傅晟搂住了他的肩,“谢谢医生,是我。”
“哦,是家属就好,他过来的时候手机里正好是你的电话,我们就打过去了。等他醒来后,你让他多休息,注意情绪,他心脏以前做过大手术,你知道的吧?看样子应该有很多年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但他到底是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身体经不起折腾。”
程朔没应声,医生走了,他才靠着墙根蹲了下去。
在刚才血液涌到头顶的几分钟里,情绪的大起大落使身体各个器官进入了加速状态,确认有惊无险,一瞬间失去了对气力的调动,再也支撑不住身体。
医生的声音在不断盘旋。
“程朔,”傅晟单膝跪在面前,伸手碰了下他的脸,“你听见了,手术成功。”
“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朔哑声道。
傅晟神色暗下,正色道:“给我点时间。”
私事归私,公事归公,不管怎样柏晚章依旧算是半个傅家人。真正碰到见血的事,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
何况,他实在不想看见程朔为了对方这样。
胸口传来一阵隐秘的刺痛。
“我送你回去。”
“我等他醒来再走。”
“医生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醒来,难道你要等一整晚吗?”
傅晟脸色很差,有一丝失态,对上程朔拒绝的眼神,僵持到最后,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很快,昏迷中的柏晚章被医护人员推进了私人病房,程朔紧随其后,待那些仪器针管一一置放到正确的位置,交代完注意事项,门被带上。
病房沉入寂静。
程朔定定地站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坐到床边,借着床头荧白色的灯,仔细端详枕头上柏晚章略显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