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保镖模样的两个男人在检查车辆过后抬手放了行,听说话的语气应当认识常在傅晟身边做事的周俊,很熟稔。估摸提前打过招呼。
程朔不大喜欢宅院里这股说不上来的压抑气氛,从下车那刻起就感受到一丝荒谬的违和。
整座中式庭院就像一根印章把里头的人方方正正地压嵌在这块远离城市的广阔土地。如果从小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有点能理解傅晟的脾性究竟是怎么被养出来的。
“里面我不方便进去,有事您随时联系我。”留下这句话,周俊离开了。
没等程朔反应过来,一位穿旗袍的女人自然地来到面前领路。
“程先生,这边请。”
程朔捋了把额前的头发,没有发问,跟了上去。在别人的地盘上,到底没有平时来得自在。
一路上走马观花观览着庭院两旁的风景,除了安静往来的佣人,看不见再多旁人,几乎要忘记这一趟过来的目的。
在被这条去往未知目的地的路绕晕前,程朔开口问道:“你知道傅纭星在哪吗?”
对方好像早有预料,低了低首,“小少爷在琴房。”
这时,程朔捕捉到了几乎和空气融在一起的低昂的琴声,原本被院中的鸟叫盖住,在佣人话音落下后忽然拨开迷雾清晰地淌入耳里。
绝对不是一首能够安抚人心的平和乐曲。
女人默默退下。循着越来越明朗的音乐,程朔犹豫片刻,几步上前推开了不远处没有上锁的门。
一架纯白色钢琴摆在雕花镂空木窗边。
来自两个时代的产物格格不入地在一个空间建立起了微妙的联系。程朔晃了一下神,没留意,泄漏了掌下‘咔哒’的关门声。
背对着弹琴的傅纭星身形一顿,指尖的音乐戛然而止。
程朔屏住气,完全无意识的举动,他突然不确定傅纭星到底知不知道今晚他会找过来。傍晚十分,突然闯进别人家里,这样的做法好像是有点冒犯和冲动。但是管不了这么多。
“打扰你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傅纭星冷淡的声音背对着响起。
“问了你朋友。我来是想和你把话说清楚,上次。。。。。。”
“说什么?”傅纭星打断,没有回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早有准备,但胸口还是刺痛了一下。程朔扯起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慢慢来到傅纭星身后,“没事,我也不是来求原谅的。”
傅纭星搁在黑白琴键上的五指微蜷起,钢琴发出一阵低鸣,连带着胸腔共振,“是他让你过来劝我?”
话里的讽刺令程朔一时间哑然无语。傅纭星是个聪明人,只要识破了包裹在最外层的谎言,过去种种异像便都从内部彻底瓦解。他从始至终都很清楚傅晟是个怎么样的人。
只是运气不好,唯一一次看走眼。
偏偏信了满嘴跑火车的他。
程朔坐在琴凳的一边,傅纭星偏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只留给他半截阴影中的侧脸。程朔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想过那么做。”
傅纭星抿了抿冷薄的唇。
一路上没有组织过的乱糟糟的腹稿,这时突然能够顺畅地从喉咙里发出,就像条理清晰的五线谱。
程朔把和傅晟的相遇以及中间种种意外合盘讲述出来,略去不太适宜的部分内容,足够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