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连成大段晦涩的文字,傅纭星微微皱眉,水笔笔尖在上面留下几个黑点,不成字也不成行,只是需要一点无意义的举措缓解心头的烦躁。
然而这种行为起不到丝毫作用,甚至变本加厉。
这节课的教授不点名,每周只有稀稀疏疏几十个学生来报道。他们大多在进教室的那刻就察觉到了傅纭星身上低压的气息,默契地留出一圈范围更大的空位。几个后排的女生偶尔走神,忍不住将好奇的目光投向那道挺拔的背影。
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几乎半节课的时间。
早上睁开眼,记忆好像被清空一样,直至转头看见程朔近在咫尺睡梦中的脸,那一刻心脏骤然停了两拍,紧接着,宿醉后欲裂的大脑传递来昨晚的记忆,宕机般覆盖一片雪花。
傅纭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上衣服离开程朔的家,可以称得上一次落荒而逃。
老教授喝了口茶水润喉咙,继续讲话:“。。。。。。这块是重点,都划个线,剩下二十分钟留给提问吧,下周交的报告大家都还有什么问题吗?”
台下的学生举起零星几条胳膊,教室里稍微热闹了一点。
傅纭星坐在靠窗的位置,跟人群自动隔开一面罩,桌角的手机亮了一下,岑冷的目光倏地移过去,只是软件的推送广告。
心情不知何故愈发糟糕,他拿起手机,消息列表里还躺着程朔上午发来的短信:下课后来酒吧吗?
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傅纭星知道这是程朔的手段。揉捏他的耳垂,在无人的夜空下说出那些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的暧昧话语,一切都在人为的操控下逐步走向那个吻。明明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谁也没有叫停。
程朔心思不纯,那他呢?
支颐着的右手轻轻擦了一下唇,那股电流一样熟悉的感觉又窜过全身。傅纭星沉着脸缩回手指,在书页上重重地擦了两下,像要把脑海里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一同抹去。
喝酒误事。
下课的人潮朝校外涌去,傅纭星走在最后与人群隔着一段距离,冷峻的面若覆着一层淡淡的不虞,脚步比平常放的更慢。
他不想回到程朔家里面对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男人,但是,他更不想让傅晟再次以为他的离开只是一场闹剧。
最好回去取一下身份证,在酒店对付一晚再说。
“少爷,请留步。”
傅纭星停下脚步,瞥向校园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行驶到他身边的轿车,黑色低调。认出来是傅晟秘书的车牌,眼神冷下两分,对从里面走出来的周俊说:“什么事?”
周俊恭声道:“您离家这一周傅总很担心您,让我过来看一下是否一切都好。”
“我很好,让他不用担心。”
语气平淡,夹杂淡淡的讽刺。
是傅纭星一贯的作风。
周俊在傅晟身边就职已有五年时间,深知这位刚成年的小少爷和傅总的难搞程度不分上下,内心叹了口气,说:“傅总希望您可以早点回来住,这段时间他很自责,托我来向您道歉。傅总这周很忙,已经连续三天都没有离开公司,您知道,他的睡眠一向不怎么好。”
当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傅纭星显然没有那么好骗,几乎没有反驳的兴趣,掀起眼皮冷声道:“让他当面和我说。”
“少爷——”
周俊上前几步,然而傅纭星已经拦下前面的出租车头也不回地坐了进去,在畅通的绿灯下车尾越来越远。
任务失败,周俊坐回车里拨通了傅晟的号码,“傅总,我在少爷学校这里。”
傅晟放下签字钢笔,“人接到了吗?”
周俊说:“看起来还在生您的气,要您当面和他谈,我没有拦住,少爷已经坐上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