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放着清凉的薄荷汽水,一串串细密的气泡从玻璃杯底冒上开,在水面上炸开。规律而细密的气泡破碎声,容易使人心情放松下来。
苍行衣并膝坐在客厅的沙发一端,而不见寒仰躺在沙发上,将头枕在他大腿上。他双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柔地按压着不见寒的太阳穴,为不见寒缓解焦躁和头部的涨痛。
易感期带来的变化并非只是心理压力陡增,生理上的的折磨,同样是导致Alpha性情暴躁的重要缘由。
“……总是在我面前装无辜,最狡猾的人就是你了。”
不见寒闭着眼,向苍行衣抱怨道。
“就你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心软。不停地招惹我,每次在我准备朝你发火的时候,又开始卖惨。”不见寒说,“听你说完那样的话,我哪还气得起来。”
苍行衣只是微笑,不接话,手指插进不见寒细软的发丝间,给他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按摩。
“说起来,边仇好像还没见过你进入易感期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苍行衣才说,“在他印象里,你好像就跟没有易感期一样的。所以你突然朝他发火,一时间把他给凶懵了。”
“我当然有。我又不是Beta和Omega,怎么会没有易感期。”不见寒哼了一声,“我青春期的时候易感期发作,跟不渡平打起来,能打到两人一起被救护车送进医院里。这是恋爱之后脾气才好了很多,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难看的一面,所以就算不舒服,也会想办法强压下来。”
苍行衣问道:“那你和边仇在一起的时候,遇到易感期,都是怎么调节压力的。”
“我想想……”不见寒说,眉头微微皱起,“一般都是跟智障合作人吵架,或者辱骂甲方。”
苍行衣:“辱骂甲方……噗。一般你们行业的,不都是叫甲方金主爸爸吗?”
“是啊。但我不行,忍不了那个委屈。”不见寒说,“大概不渡平确实把我惯坏了,我老觉得自己不缺这笔钱,受不得一点气。画图只肯按自己喜欢的来,不想接的单子就不接,不爱改的稿件就不改……”
苍行衣没有反驳,只是笑着摇头。
他当然知道不见寒能够这样做,不是被不渡平惯得任性刁蛮,而是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在业内,不见寒或许因为接稿挑剔使名气受到了影响,可他的实力也是绝对硬核的。独树一帜的绚烂风格,别人无法复刻的诡谲笔法,都使想要约稿的人对他趋之若鹜,他完全有资格选择自己觉得顺眼的合作方。
“一般而言,很少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但凡对方是个能正常沟通的理性人,我都能跟他们好好说话。”不见寒继续说道,“可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我感觉画画的人多少都遇到过一两个那种,让人不骂两句浑身不舒服的奇葩甲方。”
苍行衣:“比如说?”
“比如说……我想想。”不见寒回忆了片刻,“要说最让我生气的,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但是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怪东西。”
苍行衣:“?”
“平时经常有人吐槽甲方提的需求,说什么,五彩斑斓的黑,七彩缤纷的白,都还算好的。真正奇葩的要求,是你想吐槽都很难用语言去形容那种感觉的。”不见寒说,“有段时间我跟不渡平吵架,脾气上来了,不想用他的钱,于是自己出去接稿子。当时我很少在外面接稿,不知道世道险恶,只问了舍友哪边接稿稿费高,结果误入了奇怪的网站。”
“当时有一个稿子悬赏很久了,始终没有人接,我看报酬很高,就把它接下来了。结果试稿通过之后,甲方告诉我她的约稿需求,我立刻就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接她这个稿子了。”
说到这里,不见寒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痛苦表情。
他说:“她让我给她的原创角色画双人涩图,而且要在她的自设身上画上十个牛子。”
苍行衣:“……???”
“是的,她要求每个牛子形状都不一样,生长点设计合理,造型美观又有张力。”不见寒痛苦面具,“我原本想拒绝的,可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后来我磨了半天把草稿画完了,给她看,她很满意,直接让我勾线稿上色。但是等到我画完了成稿,她才又跟我说,她仔细数了一下,发现牛子的数量不够,只有九个。”
苍行衣:“……”
不见寒说:“我承认那是我的问题,我第一次接这种稿子,只顾着匆匆画完,没有仔细数清楚。但我实在不想改稿了,就跟她商量,你就当做这最后一个牛子长在宫腔里行不行。”
“这样你就可以一边被人拱宫腔,一边用宫腔里的牛子拱别人的牛子。牛子套娃,够涩情了吧?”
苍行衣:“……你这也能套。”
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她听了不仅没有意见,还对我直呼内行。”不见寒再次痛苦面具,“她甚至问我能不能画体内的透视图,她可以加钱。被我坚决地拒绝了。”
“我画完之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干净了。自那以后,我永远记住了‘老蛇皮’这个名字。虽然她给的真的很多,但我这辈子都绝对不想再接这人的稿子了!”
苍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