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流血了?受伤了吗?”
那人一开口江竹野就能确定了,这样的音色语调不会有第二个人,而他似乎还想挣扎着站起身来。
真是奇怪,明明还隔着不远的距离,江竹野却好像能听到绸缎般的头发划过皮肤的声音,她心脏跳的比方才狩猎鸡血藤的时候还快。
“不用了!我没事!你先坐好,跟我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也好,我的躯体还很脆弱,抱歉不能亲自接你。”萧岚不明所以地坐了回去,这后坐力带着头发向后偏移了些,露出了陶瓷般的肩颈。
那点白色看起来纯净而冰凉,却烫得江竹野的视线飞快地迁越,她顾左右而言它,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接?”
萧岚一抬左手,那凶猛的鸡血藤就像小狗似的攀爬到了他身边,翘起枝桠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心。
“嗯,我快要失去同你身上结界的联系了,也不能离开这个洞穴,只能让它去找你。”
合着这像蛇一样黏腻湿滑的生物是来接自己的!江竹野瞪大了眼,发现她的思路从一开始就被裴长卿给带偏了。
萧岚熟练地用指尖蹭了蹭鸡血藤,下意识露出点微笑,又马上收了回去,饱含歉意地说:“抱歉,我不知道这青云宗有这么多针对我的结界,来不及通知你就被带回身体了。”
不等问话,萧岚继续解释起来:“我记起了一些事情,你应该是在六年前因为意外被带来这个世界的,那时我应该是同宋明昭做了什么交易,但中途有了分歧。我的记忆在慢慢恢复,给我一点时间,我应该能想起来怎么把你送回去。”
这番话一定排练了很久,毕竟此人在之前说话都显得十分生疏而充满非人感,江竹野暗叹道。
所幸现在母亲和师父的事都没能解决,她倒也不急着回家,只是这一个简简单单的“意外”背后大抵有不少弯弯绕绕。
“姑娘,你能靠近一点吗,我有东西给你。”
江竹野磨磨蹭蹭向前移了几步,凑近了这张想象了很久的脸庞,只觉得这人的皮肤实在是透着病态的白,和本身锋利的长相进行了奇异的结合,堪堪保持在了“病美人”这个范畴。
江竹野小心翼翼地往下望了过去,发现萧岚的腿还是穿着裤子的,于是混沌的脑子终于转动起来,从色令智昏的状态中醒来——想起来自己的好姐姐还在洞穴之上等着自己。
江竹野一张嘴刚要提,手腕却被萧岚一拉,向前扑了过去。
一点湿润的东西点上了她的静脉,然后是微微的疼痛,萧岚从指尖滴出一点猩红,然后不知道使用什么术法让它就这样融进了江竹野的皮肤,在左手腕间形成一枚小小的霜花纹路。
“好了,这样我们的契约才算完成,你想我的时候,唤我名字即可。”萧岚似乎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有些冒犯,他仰起头看着江竹野,小心翼翼地对她笑了起来。
那笑容像小兽似的,也许有试探,也许有害怕,而更多的居然是一片柔软的期待。
江竹野点了点头,痛苦地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却鬼使神差地没舍得甩开他的手,然后说:“你只能待在这里?需要我给你送些什么吗?我可能要回去了,还有人在等我。”
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有些暗淡了,萧岚呐呐的说了句好,然后意识到了什么:“那你需要快点了,他们好像已经离开了。”
“我不该给它喂我的血的,它长得太快了。”萧岚皱起了眉头,“这秘境和我的魂魄紧密相连,它要把阵眼引过来了。宗门应该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地来找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在这里静养了。”
“罢了,那就让它送你回去吧,你要小心。”
江竹野不可置信地偏过头去看了看这不太聪明的植物,而几条藤蔓歪歪扭扭像个八爪章鱼似的立了起来,也拿着枝叶来蹭她的手,显得委屈又别扭。
这副模样看久了还真有些可爱,在江竹野准备走之前,萧岚又喊道:“对了,你可以把它也带走吗?它很听话的。”
话音未落,角落里滚出来一个脏兮兮的毛球,撞到了江竹野身边。
这个晚上见识了太多神奇生物的江竹野已经来不及感叹了,她干脆利落答应下来,一手夹住这毛球,一手扛着长枪,颇有点拖家带口出远门的气势,雄赳赳气昂昂盘坐在鸡血藤上方,从另一路洞穴里垂直升了上去。
即将看不见萧岚的那一刻,江竹野弯下腰,笑盈盈的大喊:“萧岚——后会有期,等我来救你出去!”
把毛球长枪塞进包裹里扛到肩上,志得意满地环视一圈,她发现自己还是笑得太早了。
而鸡血藤把她送上地面就刺溜一下缩得没了影,江竹野孤零零立在这有些眼熟又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小路上,陷入了沉思。
“轰隆隆——”此起彼伏的巨响声震耳欲聋,暴雨倾盆,她微眯起眼睛,透过连绵的雨幕努力分辨着方向,正要往来时的山路上跑,却瞧见一个驼背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把她摁倒在地。
“你是谁?”
那人沙哑着声音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