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在石门外,少年不惧前路艰险,眼里是无边天地。
青云山的山门,只是简简单单的三道石柱,两竖一横,就那样随便垒砌而成。
潦草的石门框架,上面长满了青苔。
偶尔会有飞累了的雀鸟,会在上面歇脚。
万里侯以为他是那远飞的鹭鸟,他来到青云山,只是途径于此,只是暂作歇脚。
他早晚会远去,从此天涯海角,再无归期。
可他呢,其实只是门口的小雀鸟。
只要青云山在,他再如何也飞不远。
不论在外混迹成什么模样,是好是坏,他都总会往回跑,好像只是为了告诉师长同门:“快看,我今天也有好好地活着呢!”
不论他身在何处,他都是青云山道上的白衣少年郎。
……久远啊。
太久远了。
这百年沉寂,在他的记忆里,关于万里侯,关于同门的模样,都已有些模糊了。
青云山已逝。
晏云山,也已逝去。
当家人尽数陨落,当他也因故消散……那这世上,还会有别人在意吗?
这是晏云山自知道自己“死了”之后,第一次直视这个问题。
他一开始只想,没死透的话,他就再活一回。
活得比从前更肆意,活得比从前更自由,更轰轰烈烈。
即便是走上了不归路,走进了必死的结局,他也一定要死得明明白白,才能瞑目。
近在眼前的夺舍机会,他潜意识里比谁都清楚,应该牢牢把握住。
机会,从来不是
用来犹豫的。
但现在,他面对着似乎一直记着本尊的小师妹,竟……竟有了迟疑。
她在看向自己的第一眼,那眼底的悲伤,无法被她掩盖,亦无法被他忽视。
晏云山。
你死后,至少是有人记着的。
如果……
他现在将她夺舍,那这世上,还会有人记得她吗?
她会有如她自己追溯她大师兄一样的人,在多年后,仍然会想起她,去寻找她存在过的痕迹吗?
晏云山不忍想下去。
反复无常不是他的性格。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