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动物并剥掉皮毛,与在它们活着时就剥掉皮毛,这两样的量刑标准事实上是完全不同的,后者罪名严重得多,于是,为减刑,他终于开了口,把其他人都供出来了。
之后却又扑了个空。
也许因为知道林芝的检察院来了一个叫“秦深”的,这段时间已经数次指导警方侦破案件,那群人就失心疯了,铤而走险。
霍婷这时才知道,原来去年,普兰县的检察官们深入一线做巡逻时就撞到他们猎杀动物过,当时他们就开了几枪,幸好打在吉普车上,人都没事。
而那一次就“没抓干净”,导致今年又出来了。
手术一共进行了三个小时。
到了夜里手术室顶上的灯才熄灭掉,大门滑开,秦深慢慢被推出来,人当然还在昏迷着,被几个人送进了ICU。
他的脸色平静而苍白,好像早就已经做过会有这天的准备。
他检察院的同事们围上去,拥住医生。
霍婷默默站在最外圈。
“还好,还好。”华西过来的专家说,“幸亏被发现得算及时。失血较多,但没太伤到要害。”
“对——”拉巴顿珠叹了一声,“他说不了话,但秦检察官听到人声时掏出钥匙晃了几下,那个人听到声音,秦检察官才终于是被发现了。”
“身体已经失血了,脑子却还清醒着啊,了不起。”专家又道,“在这里先观察一下吧。如果情况变差了,可能需要转到华西。林芝的ICU是17年才建起来的,水平其实是有限的。但如果在变好,就先不要折腾他了。折腾也是消耗元气的。”
拉巴顿珠:“好。我们知道。”
听到秦深情况“还好”,走廊上的所有人,包括霍婷,都长长地舒了口气,身体似乎要脱力了。
…………
接着,霍婷跟行里头请了年假,留在林芝等待秦深。
虽然即使请了年假,霍婷也照常每天都把工作给完成了,经常是在夜里完成的。
ICU每天的探视时间一共只有30分钟,她每天都会过去一趟。
拉巴他们也同样,但每天,他们都会留一会儿给她单独待在病房,似乎知道他们需要一点相处的时间。
“那个,”拉巴告诉她,“秦检只回你一个人的朋友圈,他每一条都仔细看过。”
来看秦深时,霍婷总是会穿漂亮的衣服——即使要换医院的装备,她也会穿漂亮的衣服,扎好头发,再探望秦深。
她每天都写一封信并轻轻地放在床头。
她想,自己这个“秘书”真当惯了吧,她会在信里写上一些过去一天发生的事。
她不大会写不好的事。
那些纷乱的新闻——谁恨了谁、谁杀了谁,谁为了名、谁为了利、谁为了性、谁嫉妒谁、谁攻讦谁……霍婷知道,秦深自己就会知道这些事情也会阅读这些案卷的。
她单单写好的事。
比如,她读到一本有趣的书,就介绍内容,推给秦深。
或者,她知道了个动物知识,就总结一下讲给秦深。
再或者,她认识了个当地牧民,他的女儿考去浙大了,学计算机。
再或者,她遇到了只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奶牛猫,脸上花纹对称极了,也漂亮极了,她没见过脸上花纹完全对称的奶牛猫。
一封封信装进粉色的信封里,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它们渐渐叠加起来。
秦深旁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四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