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衍,你弟弟在太子跟前犯了大错,不日将流放青州,今后镇远侯府的门楣便只能靠你支撑,你在云州娶的那女子既然已经死了,又不曾为你留下一儿半女,你还是早些忘了她另择一门亲事才好。」
东兴侯却变本加厉,越是看出萧无衍对亡妻念念不忘,便越往他心口上扎,摆明就是想激怒萧无衍。
然而他话音刚落,萧无衍尚未开口,那厢太子却先横插一杠——
「谢侯此言难道是在怪孤不该抓萧皓?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
东兴侯闻言略感意外,同时亦对太子生出一丝轻蔑:到底是乳臭未干,今日本没想朝这蠢材发难,不想他竟主动跳了进来。
「臣不敢,太子殿下都因民女之事被陛下罚了禁足,皓儿欺凌民女,屡教不改,确应重惩!」他立刻又
做惶恐状。
将她「娶妻生子」与萧皓奸害民女之事混为一谈,这谢峥可真是会颠倒黑白。
但若这样就想为萧皓脱罪,那未免太小瞧她了。
姜幼安无声嗤笑,凤眸却倏然望向萧伍,沉声问:「镇远侯以为呢?萧皓强掳民女折磨致死,屡教不改,仅是从长安到延洲就有七名女子遭他迫害,镇远侯以为刑部判他流放青州,可算公正?」
「不算。」萧无衍垂眸捏紧酒盏,几乎是立刻给出答案。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就连东兴侯也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萧无衍不会愿意救皓儿……但现在看来,或许萧无衍终于认清了什么是血浓于水。
皓儿到底是他弟弟,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帮皓儿,他还能帮谁?
而起初只敢观望的东兴侯党羽在得到东兴侯示意后亦纷纷借萧无衍之名为萧皓求起情来,其中又属刑部侍郎最有分量:「陛下,镇远侯为大燕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臣斗胆求陛下开恩,对萧二公子从轻发落。」
皇帝闻言不由看向太子,方才东兴侯分明是在向镇远侯发难,这傻孩子却非将那祸水往自己身上引,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
可惜风水轮流转,太子这会儿正双眸定定地盯着镇远侯,连半分眼色都没分给他这个父皇,末了,皇帝只好顺着太子视线一起看向镇远侯,威严问道:「萧爱卿可是想用你的军功来为萧皓求情?」
虽说皇帝并不希望看到镇远侯这般行事,但若他当真开口,皇帝却不好不答应。
然而萧无衍接下来的话却让麟德殿倏然一静——
「非也,陛下,臣答「不算」并非是要为萧皓求情,而是臣以为萧皓所犯罪行,当诛。」
「萧无衍!皓儿是你弟弟,你怎可这般狠心?」东兴侯闻言倏惊,这才后知后觉他跟太子一唱一和竟将他绕了进去!
「谢卿,庆功宴尚未开始你怎么就醉了?」皇帝见状却沉着脸止了这场闹剧,又扬手唤谢长河:「快带你父亲回府歇着,待你父亲明日醒了酒,再让他入宫来见朕。」
谢长河脸色一白,立即起身搀住谢峥:「是,父亲今日是为无衍表弟高兴才多喝了几杯,这才在陛下面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东兴侯此时的表情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皇帝老儿这般将他逐出宫宴简直是半分脸面都不给他留,既如此,就别怪他心狠!
谢峥倏地甩袖,怒气冲冲地离开麟德殿。
此时,刚刚为萧皓求情的官员则噤若寒蝉,纷纷垂首藏尾,恨不得立刻从殿前消失。
但奇怪的是,皇帝却未有追究之意,只挥挥手便让众人归位,道:「开宴罢。」
与此同时,姜幼安终于将自己的目光从萧无衍移到自家父皇身上。
方才萧伍的回答她并不意外,他们毕竟曾是夫妻,虽然身份有所隐瞒,可她相信,他绝不会助纣为虐。
倒是父皇今日的言行实在太过奇怪……思及此,她凤眸微眯,一边盯着父皇一边端起酒盏递到嘴边轻轻抿了口。
于是一直装作不看太子的萧无衍倏然紧蹙起眉:她才生下孩子三月,怎可这么快便饮酒?
可纵使再担忧,如今的他却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劝阻。
想到此,萧无衍心口一窒,忽觉自己可笑,她是太子,堂堂太子,金尊玉贵万人之上,哪儿轮得上他来担忧?
酒杯太小,喝酒都喝不痛快,也止不了他四肢百骸那愈发绵密似针入骨髓般的痛感。
萧无衍咬紧后牙槽,索性丢掉酒杯,径直端起酒壶往口中倾倒,不想下一瞬却猛地大咳,便是再辛辣的酒都无法止住他喉间腥甜,一口鲜血倏然喷洒桌几。
姜幼安见状倏然起身:「小桂子!速传太医!」
顾青树和李拓两人则瞬间围住萧无衍,心急如焚地劝阻:「侯爷!侯爷您莫再饮酒了!裴大夫说您如今得好好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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