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仍然高来高去,一跃进了圆通寺,还是有轻微的落地声。
跟踪的韦苏杰没有从围墙跳进去,而是“嗖”地一下窜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像一只大鸟,隐藏在树荫之中,居高临下观察圆通寺里的动静。
眼见那人轻手轻脚进了一间禅房,很快就点起了灯。韦苏杰见四周没有动静,飞身而下,轻飘飘落在了禅房的窗户外面。
窗户纸上原本就有好几个不规则的洞,显然是以前破裂的,这就给韦苏杰提供了方便,他背靠着墙壁,扭头向禅房里望去。
只见那人坐在一张案桌前,双手支颐,陷入沉思状态。由于他的脸正好面对窗户,其人的长相被韦苏杰看得清清楚楚。原来,那个人长得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如果仅从外表上来看,其人才在郑公子之上,而且有威武之气,不像郑公子,就是一个柔弱的诗书人。
那人分明有着很沉重的心事,呆坐了一会,又有泪水在他眼睛里打转,嘴唇哆嗦着,显得内心极不平静。
过了一会,眼睛再也包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桌子上。可能是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又轻轻呢喃起来:“雨柔,雨柔。”
看得出来,他对范雨柔有着极深的感情,否则一个大老爷们于夜深人静之时,暗自忧伤,不但流泪,还念着范雨柔的小名,这就说不通。
看他的样子,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估计他得就这么一直坐到天亮。
韦苏杰估摸着,再观察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收获,他可没时间,也没必要在这里陪他,悄悄潜出圆通寺,回到客栈。
第二天早上,韦苏杰去了圆通寺,经过一番巧妙的打听,得知那人叫做王一舟,乃是外乡的一个诗书人,借住于圆通寺,在圆通寺里诗书,准备参加科考。
王一舟家境一般,有比较好的武功,一心想通过科考走仕途,改变自己的命运。据说,此人读书还算刻苦,经常读书到深更半夜,有时甚至通宵达旦。圆通寺里的人见识过他写的文章,很有文采,观点也新颖,考个举人应该没有问题。
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韦苏杰断定,这个王一舟跟范雨柔之间有着非常微妙的关系,或者说他们之间应该有肌肤之亲,范雨柔新婚之夜被杀,很可能与他脱不了关系。
于是,当天下午,韦苏杰悄悄潜入县衙,在后堂见到了刚刚从公堂上下来的县太爷。
根据韦苏杰掌握的情况,这个县太爷为官还算正直清廉,在百姓中有比较好的声誉,他所以要悄悄来见县太爷,就是有些话不方便在公堂上说,否则会影响县太爷的声誉,这也是对县太爷的一番爱护之意。
县太爷本来在思考问题,偶然抬起头来,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吃了一惊:“阁下是谁,怎敢擅闯衙门?”
韦苏杰不用他招呼,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一副悠闲的样子:“草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草民有事要跟太爷好好谈一谈。”
“阁下要跟本官谈什么?”县太爷看来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很快便从最初见到韦苏杰时显得有些吃惊的状态,恢复到了正常的模样。
“谈谈郑公子杀妻案。”韦苏杰没跟他兜圈子,直接进入正题。
郑公子杀妻案,或者说新婚之夜郑公子的新娘被杀一案,这些天来,一直萦绕在县太爷的心头,真可谓剪不断,理还乱。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既不能断定郑公子就是杀人凶手,也不能否定郑公子杀人,这就是说,真凶究竟是谁,一直弄不明白。但是,范雨柔的家人却一口咬定郑公子就是杀人凶手,已经到公堂上来闹了两次,要求衙门严惩郑公子。
如果说,人不是郑公子杀的,那就得找到真凶,否则郑公子洗脱不了罪名。问题是,现在根本找不到外人入室杀人的线索和证据。而且,不但范雨柔家里的人逼得紧,上面衙门也逼得紧,要求县太爷尽快结案。这事总得有个结果,要是不能找到对郑公子有利的证据,其结果很可能会认定郑公子杀人。
然而县太爷为官还算中正,就这么判定郑公子杀人,证据不充分,关键是没有最有力的证据,多数所谓的证据,都是一种推测,弄不好就是一个冤案。
正是因为如此,这几天县太爷心里很是纠结,也很苦闷。既然如此,韦苏杰要跟他谈郑公子的事,正合其心意,说道:“阁下既然来访,想来会有说法,有什么话,请讲在当面。”
韦苏杰说道:“那我就直接说了,这起案子有好几个地方存在明显的疑点,第一点,房间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没有撬动的痕迹,从这一点来看,郑公子杀害新婚之妻的嫌疑确实很大。但是,也不排除屋里的人自己将房门打开,让外面的凶手进屋杀人的可能。”
他这么一说,县太爷得到了提示,点了点头:“确实存在着这种可能。”
韦苏杰又道:“第二点,死者是一刀毙命,从伤口上来分析,应该是江湖人使用的快刀,而不是一般家庭里的菜刀之类的刀具。更重要的是,从现场的情形来看,死者并没有挣扎的迹象,杀人者有较高的武功,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即使手中有锋利的快刀,也做不到一刀就将人杀死。郑公子就是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那么,杀人者应该另有其人,不可能是郑公子。”
县太爷点头道:“这一点,本官也想到了,郑公子身上没有功夫,也能够确定,要说人是他杀的,确实太牵强。”
“第三点,凶器至今没找到,也就是说,杀人的那把快刀在哪里,这个问题没弄明白。我刚才说了,杀人的凶器应该是一把快刀,而不是家庭用的菜刀之类,不管是谁杀的人,那把快刀在哪里?是郑公子杀人之后,将快刀藏了起来,还是凶手另有其人,杀了人之后,携刀逃离了现场?”
“对呀,这也是一个关键的问题。”县太爷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看样子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看问题这般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