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一愣。若是换做以前,正常回禀就好。可他心里忽然浮现出苏策叮嘱他时说的话,赶紧摇了摇头:“没有,儿臣最近不打算见舅舅。”
李世民愕然:“这是为何?”
“儿臣身为太子,朝堂之事不敢懈怠。但如今朝堂局势复杂,儿臣生怕因与舅舅过从甚密,被人误解,从而影响朝堂稳定,给父皇治理天下增添麻烦。”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问道:“你说的局势复杂是指什么?”
李承乾苦笑一声:“父皇,儿臣虽年轻,但身为太子,朝堂之事自然也多有关注。”
李承乾心里清楚,藏着掖着没有任何好处,不如坦然面对。
“舅舅在想什么,其实儿臣心里明白,也知道父皇的为难之处。所以在这个时候,儿臣更不能擅自与舅舅过多接触。儿臣明白将来父皇对儿臣的期许,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一切以大唐社稷为重。”听到李承乾的这番话,李世民心中犹如掀起惊涛骇浪。
从他的话中能听出,他懂得顾全大局,不贸然行事。
李世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个儿子?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太子,看问题能看得这么透彻?何况在明知舅舅势力庞大的情况下,还能主动避嫌,这是何等的识大体?
只因不愿让自己在朝堂势力的平衡上陷入两难,李承乾便主动做出让步。
李世民微微眯起双眼,神色深沉,缓缓说道:“好,朕明白了,你先退下吧。”
望着李承乾离去的背影,李世民心中暗自思忖:“他是真的洞悉这些朝堂道理,还是背后有人在暗中指点?难道是苏策?”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现实。苏策纵然才华横溢,可终究只是区区一介县令,怎能对朝堂大事了解得如此透彻,更何况是朕的心思?
李世民不禁哑然失笑,抬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低声自语道:“看来近日确实被此事搅得心烦意乱,连思绪都混乱了许多。”
正欲低头继续审阅奏折,内侍王德匆匆走进来,躬身禀报道:“陛下,四殿下来了。”
“青雀来了?”李世民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笑意,“他不是正跟着老师潜心学习吗,怎么突然跑到朕这儿来了?宣他进来吧。”
李泰满脸喜色,步伐匆匆地走进来,恭敬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青雀,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李泰双手呈上一叠奏折,说道:“父皇,这几份奏折是崔大人托儿臣呈递给您的,内容是关于江州府赈灾拨款以及迁移百姓的事宜。”
江州上月突发洪水,规模不小,周边几个县均受波及。这本是一件寻常的赈灾事务,但折子却经由李泰之手递到李世民面前,这便不由得让他多想了。
这递上来的,仅仅是一份折子吗?分明是世家集团在释放信号——他们对太子之位有了想法,试图借李泰发声!
李世民心中涌起一股怒火,这分明是在试探朕的底线!但他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神色如常地问道:“原来是这事。青雀,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崔大人说救灾如救火,刻不容缓。儿臣斗胆,请父皇速速批准赈灾银钱和粮食,同时将当地百姓迁移至江州府避难。儿臣觉得崔大人所言极是。”
李世民忍不住冷哼一声,追问道:“那朕且问你,这几个受灾州县的百姓有多少?灾情究竟严重到何种程度?”
“这……”李泰进宫前只是粗略浏览了奏折,并未仔细研读。他一心想着这是个在父皇面前表现的好机会,便匆忙赶来了。
“儿臣疏忽了,事出紧急,未来得及细看,实在不知受灾的具体人数,儿臣知错。”
李世民并未理会他的认错,继续问道:“迁移县城百姓至江州府避难,并非不可行。但你可曾想过,江州府的存粮能否供应这些灾民?”
“这……儿臣以为,江州府作为府城,应当是可以的吧?”
“应当?”李世民的语气逐渐加重,“去年江州府就曾遭受过一次灾害,朕还特准他们两年无需纳粮。如今江州府的府库,粮饷还需依靠附近州府的供应。若如此众多的难民涌入,你可知道会引发多大的乱子?”
说到此处,李世民已是声色俱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