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辛晚楼忽而与人群中一白衣女子四目相对。那女子没认出她,只看一眼便转过头,辛晚楼可认出了她来。
那是许久未见的许少央,连她都来了。
也是,许少央是如今弃月楼剑术第一。邝萤若对这凤凰珠势在必得,那她是必定要来的。
「你认识那姑娘吧?」安长思侧首问道,「那姑娘的剑用得漂亮——你赢得过吗?」
辛晚楼蹙眉,她实是不想与许少央打一场的——不是怕输,而只因为她是个和顺的姑娘。
「谁知道呢。」她敷衍道。
邝萤如同一只搜寻猎物的乌鸦,漂亮而深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与他深有旧怨的安长思。他那一双眼睛里并无恨意,如何说呢……何止恨意,连一丝情绪都没有。
他就那样空茫而阴鸷地盯着他。
安长思总穿得轻薄,即便今日也并未穿什么华贵的衣裳。他素色的衣物堆叠椅上,露出他细长的颈子,如同一只朝猎手露出死穴的羔羊一般,可他却从容而高傲地朝猎手轻蔑一笑。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诸葛攸自外赶来,缓步上了那朱雀台。
她换过一身衣物,描金的白袍间加一条朱红的宽腰带。她手中正捧着那做了多年夜灯的凤凰珠,身后跟一女子,那便是她的师父——朱雀台主事,诸葛玉。
没人知道诸葛玉年岁几何,她乃是一个活在江湖传闻中的女子,停留在江湖每一次纷争的新奇故事里。人们似乎颇为习惯她的存在,她就如山间精怪,不老不死。
直到今日,众人才惊觉,这位半仙之躯的女子也难逃时间的磋磨,她的容貌却已露出老态,发丝也已花白,甚至连踏上朱雀台的脚步都已不似她这位徒弟那般轻快——没人逃得过生老病死。
她穿一身与诸葛攸相似的女修服饰,立于高台之上,惜字如金道:
「太荒宗秘宝——凤凰宝珠。朱雀台上,惟胜者得。」
「修行宝地,见血光而不染杀生戾气。诸位,请吧。」
*
凤凰珠自诸葛攸手中抛向天空的一瞬,诸葛玉捉住她的手肘,霎时将她从台上拽了下来。
她还未来得及眨眼,眼前便闪现出无数刀光剑影,各个携着滔天杀意。
她踉跄一下落在台下,抬头,朱雀台上已四处飞溅起血迹。
诸葛攸的心跳漏了一瞬。
「多……多谢师父。」她知晓,那些争夺凤凰珠的人已杀红了眼睛,若非诸葛玉瞬时将她拖下,只怕连她也要被戳成筛子。
诸葛玉不动声色地凝视着朱雀台上纷扰的厮杀,神情沉着而平静。这朱雀台上千百次的刀光剑影丶爱恨嗔痴都由她看在眼里,早就如过眼云烟。贪念与欲望总是生而为人所无法更改的弊病,没甚稀奇。
凤凰珠在许多人手中流转,火焰般的华彩流淌在众人染血的指尖。那凤凰宝珠从未许久停于一人之手,如风水轮流转丶江山世代改,此时因得到而欢喜,下一刻便要因失去而惋惜。越来越多的人闯入朱雀台上的乱斗,不久后台上之人却又越来越少,朱雀台已因血染得殷红,那凤凰珠也比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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