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景去上早朝前,照例安抚沈卿岁让她安心睡。
对沈卿岁来讲,每回入睡后的再次睁眼都是一场豪赌——或许霍斯景的温柔只是她烧糊涂后做的一场长长的梦。
等霍斯景回来了,沈卿岁还迷糊着不愿醒。男人笑着,轻手轻脚坐到床边,忽然觉得每日宣政殿和金宸殿之间往返很是麻烦,一边端详沈卿岁红嘟嘟的小脸,一边想要不在金宸殿也装上宣政殿的书案,往后就在这里办公好了。
“醒啦,”小人儿一醒,霍斯景便兜着她的身子,几乎不许她使劲便把人扶着坐好,“洗把脸,来。”
沈卿岁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前几天只能用帕子一点一点揩,现在可以拿毛巾轻轻擦拭了。
“重不重,疼吗?”
他是习武之人,即便放轻力道也不敢保证不会弄疼她。沈卿岁虽过得不如意,但因为年纪小,皮肤还是娇嫩得如刚绽放的花瓣。
沈卿岁摇摇头,霍斯景才算松了口气。
末了,霍斯景讨赏似的叫人把早膳端上来。今早的粥闻起来就不一样,咸香鲜嫩的味道只是闻了闻便令沈卿岁胃口大开。
霍斯景宠溺地看着她的馋样,喂一勺进去,沈卿岁嚼到碎肉后更是眼睛一亮,眼巴巴地瞧着碗里。
“太医说今日起你的膳食里可以添些荤腥,”没一会儿工夫,碗便见了底。霍斯景擦掉沈卿岁嘴角的饭渍,柔声安慰道,“但不能多食。岁岁没吃够的话,再吃两块点心好不好?”
有点心吃那最好了。
沈卿岁本来就爱吃东西。以往是没东西可以吃,现在霍斯景宠着她,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她是不敢提意见,可奇怪的是霍斯景总能猜到她想吃什么。
她悄悄问过如雨,如雨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她还想问墨竹,但墨竹是霍斯景给她的,沈卿岁怕墨竹会告状,一直都让如雨近身伺候着。
“怎么不见我给你拨来的宫女在内室伺候?”
霍斯景找不到话题,只是随口一问。
也的确,墨竹忙外,如雨忙里,挑不出错处。可如雨和沈卿岁一条心,很多事如雨会替沈卿岁瞒着,比如沈家寄来的家书。
沈卿岁不知道,外头寄进宫的家书都会先收到德胜那,经检查无误后再发到各宫里。霍斯景对沈卿岁上心,因此沈家的家书都直接呈到了霍斯景面前。
家书内容并无不妥。
沈家知道沈卿岁不识几个字,只寥寥几句简单的话,连问候都没有。
沈长林知晓家书会被截去,只在信末提了一句“锦囊”。想来是在沈卿岁进宫前,沈家便对沈卿岁耳提面命,说了锦囊里秘药的作用。
送沈卿岁入宫时,沈家也派了几个沈家的婢女监视着她。但霍斯景在处置沈卿岁的时候顺道把那几个婢子给打杀了,这才有内务府里无主的宫女如雨被指派到沉玉阁与沈卿岁作伴。
沈卿岁是如雨的第一位主子。人长得好看性子又甜又软,如雨像爱自家妹妹一样爱她。上一世压死沈卿岁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不是江启承的死,而是如雨的死。
这一世有了防备,无论是沈卿岁要遵照沈家的意思杀了他,亦或是想不开要自杀,都没有机会了。何况,他不会再让沈卿岁宁愿死也不要待在他身边了。
但他同样也在等,等她什么时候愿意告诉他秘药的事。等到那时,沈卿岁才是完完全全接受了他。
“嫔妾习惯如雨伺候……”一不小心说了实话,沈卿岁身子一抖,不见霍斯景生气才又挽救到,“墨竹也很好,嫔妾很喜欢她。”
话说回来,霍斯景若真生气了,再怎么挽救也只是多添一捆柴罢了。
“不习惯就别勉强。再有两日就是秋日宴,岁岁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沈卿岁不知道秋日宴是什么。沈家人没教过她,宫里的规矩也是她进宫后被霍斯景、太后和各宫娘娘罚来罚去才逐渐掌握的。
霍斯景看出她的窘迫,解释道。
“秋日宴就是为庆祝殿试的前三名举办的宴会,原则上是帝后同行。但我没有皇后,岁岁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嫔妾不敢。”
原则上是皇后陪同,她哪敢僭越到那份儿上。若是四妃里的一位还说得过去,她哪有那资格。
“是不敢,还是不想?”
当然是两者兼有。
沈卿岁被欺负怕了,见着人就怕突然挨上两下。
“嫔妾……不敢。”
霍斯景盯着她,沈卿岁垂下眼,不敢看他。霍斯景只得轻叹气,揉揉小人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