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程益民早就预料到,童安安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危房改造的事情实在太大了,据程益民估计,童安安伙同村干部,起码将四百万元私下分了。如此巨额的贪污,就算在建阳市,也算得上是大案要案了。
童安安叹了口气道:“在你这里,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实话给你说,危房改造的钱并不是我一个拿了。除了给村干部留了一部分,给苟安民分了一部分,我留了一部分,还送出去了一大部分。至于这部分送给了谁,你不用问,我也不能说。现在我只求你救救我,把这件事情摸过去。”
程益民为难道:“如此巨额资金,你让我怎么救你?”
童安安道:“办法我已经想好了,也不会太让你为难。咱们集镇垃圾清运费,这些年一直由二龙承包,但是咱们允许他向商店收取垃圾清运费,所以也没有给钱。我初步算了一下,二龙每年向商铺收取的垃圾清运费大概在二十万元左右,五年就是一百万。垃圾填满场,每年也可以做十万元的账,五年是五十万。垃圾站是咱们让企业捐建的,大概是一百万,也能做一百万的账。植树造林这一块,我算了一下,五年也能做一百万的账。剩下五十万,我和几个村干部摊一摊,退给老百姓。这样基本就能平账了。”
程益民冷哼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让乡政府,把这笔钱认下来?”
童安安哀求道:“程乡长,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实在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就帮哥哥这一次吧。只要让我过了这一关,今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只要能用得着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益民一摆手道:“你不要给我讲这些江湖义气。实话给你说,这事我帮不了你。”随即又道:“祁东来的时候,不是说调查县住建局的问题吗。怎么查着查着查到你的头上了呢?”
童安安狠狠道:“谁知道呢。我估计是付和赵捣的鬼。”
程益民急忙制止了道:“你千万不要胡说八道,付书记和陵川刚来还不到半年世间,怎么会知道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说了,他们为什么要陷害你?”
童安安不唉声叹气道:“实话给你说吧。付慧娟和赵陵川头一天上任的时候,群众堵了会议室的事情,人代会吃饭喝酒举报的事情,都是我干的。他们肯定是知道了,就要报复我。”
程益民道:“付书记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狭隘。人代会喝酒的事情,他连村干部都保护了下来,怎么会跟你计较。陵川更是一向光明磊落。你不要胡思乱想。”
童安安沉默了一会,一咬牙问道:“你意思不帮我了?”
程益民摇摇头道:“不是我不帮你,是实在没法帮。这要让财务做假账,还要与捐建垃圾回收站的企业老板沟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再说了,今后审计出了问题怎么办。就算审计也能蒙混过关,纪委的同志就那么好糊弄吗。到时候,没把你救下来,恐怕连我也要牵扯进去。”
童安安长嘘一口气道:“既然你……既然你……既然你无情,那就不能怪我无义了。”
“什么,你要说什么?”程益民看着童安安问道。
童安安冷哼一声道:“找你的经济问题的确很难,可你能说自己就那么正大光明吗。我给你提个名字:赵淑琴!”
一听这个名字,程益民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那是程益民的情人,也是程益民最大的软肋。十多年前,程益民还在水利局当股长的时候,认识了隔壁工商局的干事赵淑琴。两个人虽然都有自己的家庭,但一见钟情,很快发展成了地下情人关系。十多年如一日,可以说赵淑琴就是程益民的精神支柱,而赵淑琴对程益民也是温情绵绵,始终如一。
然而这种关系毕竟见不得光。两个人的保密工作也一直做的非常好,既没有让家里人知道,也从未向对方提出过婚姻的要求。但两个人的感情却早已胜过夫妻。
“我知道,这种事情纪委即便知道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处理,也只能是警告处分,你是不会害怕的。可是如果让赵淑琴的老公知道了呢?如果让你的爱人知道了呢?如果让你们双方的孩子知道了呢?他们恐怕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吧。”
童安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程益民,一脸得意的神情。
“卑鄙!无耻!”程益民半天骂出了两个词,随即指着童安安的鼻子道:“你他妈的难道就没有这种事情?而且你何止一个。东王镇饭店的女人,集镇上卖衣服的骚娘们,还有在东侯市酒店上班的女人,你他妈的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童安安淡然一笑道:“是,我确实也有,而且不止一个,可我已经这样了,你能拿我怎么样。这就叫死猪不怕开水烫。我都要进监狱了,还怕这个?”
两个人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
程益民知道自己被面前这个曾经在一起称兄道弟的无耻小人拿捏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程乡长,帮我一把,对你不会有坏处的。”童安安接着得意道,“我虽然不便告诉你,我把那一大部分钱送给了谁,但是我想你也猜得到。如果帮我过了这一关,也是帮他过了这一关。我和他都不会忘记你这份情谊。县财政局局长的位置迟早就是你的。我不妨明给你说,这是他给你的承诺。怎么样?”
这一刻就算把童安安这个混账骂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