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临安城,静得能听见血液凝固的声音。
齐风躺在太庙的废墟上,金色的雪落满全身。他的身体正在消散,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化为细碎的光点,像是被风吹散的沙。右眼空洞洞的,龙眼已经融化,渗入地底,与三百块刻着岳家军姓名的碑文融为一体。
可他的意识却愈发清晰。
他看见自己漂浮在临安城上空,看见破碎的街道上,幸存的百姓从地窖中爬出,茫然地望着金色的天空。看见皇宫的废墟里,年轻的皇帝蜷缩在龙椅下,手中仍死死攥着那块漆黑的腿骨——岳武穆的胫骨,如今已经布满裂纹。
更远处,西湖的水面不再沸腾,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水下有金光流动,像是沉睡的龙在缓缓翻身。
"还没结束。"
声音来自他的体内。
三百道金魂在他残破的身躯里共鸣,每一道都是岳家军的战魂,每一道都带着未竟的执念。他们不是虚影,而是真实的存在,是八十年前那场未完成的北伐,是朱仙镇外被十二道金牌硬生生截断的铁骑洪流。
齐风抬起手,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掌心。
"我该做什么?"
没有回答。
只有风,裹挟着金色的雪粒,掠过残垣断壁。
襄阳城外的战场上,蒙古骑兵正在溃逃。
他们丢下兵器,战马发狂般践踏着自己的主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黎明时分,所有金瞳的将领突然七窍流血,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
而在长江北岸,三百艘插着火焰旗的艨艟战舰,此刻正一艘接一艘地沉没。甲板上的摩尼教祭司们跪地哀嚎,他们的皮肤下钻出金色的细线,像是有生命般刺入彼此的身体,最终将他们缝合在一起,变成一团蠕动的、巨大的肉球,沉入江底。
齐风看到了这一切。
他的意识正在扩散,像是水溶于水,无声无息地覆盖整个战场。他能感受到每一滴血,每一道亡魂,甚至——
那些尚未发生的未来。
他看到十年后的临安,看到金銮殿上坐着的不是赵家的皇帝,而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面具的眼眶里,跳动着绿色的火焰。
"不。。。。。。"
三百道金魂同时震颤。
那不是预言,而是摩尼教最后的反扑——明王骨虽毁,但它的意志已经渗入地脉,像毒藤般缠绕着大宋的国运。
齐风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他不是兵器,不是容器,而是——
"火种。"
洞庭湖底的青铜棺再次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