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戈的指尖擦过青砖缝隙里的孔雀翎,沉水香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
她将缠臂金里的青铜钥匙顶得离腕骨更近些,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张达皂靴上的朱砂粉是钦天监占星所用,怎么会沾在牢头身上?
"公主万安。"张达佝偻着背,钥匙串在他腰间撞得叮当响,缺了小指的右手始终藏在袖中,"这腌臜地界,仔细污了您的绣鞋。"
她抬脚碾过第三级台阶的苔藓,黏腻触感里混着细碎砂砾。
玉璜贴着墙面滑下时,荧光纹路突然扭曲成漩涡状,这是有人用化尸水破坏过痕迹。
晏无戈忽然轻笑出声,绣着并蒂莲的绢帕轻飘飘落在张达靴面,"张大人鞋上沾的朱砂,倒像是观星台上摔的。"
牢头浑身一抖,钥匙串撞在铁栅栏上发出刺耳声响。
他引着晏无戈穿过阴冷长廊时,墙根渗出的水渍竟诡异地泛着淡青色,像极了萧烬昨日换下的绷带浸染的药汁。
"王相爷是。。。是吞了碎瓷片。"张达推开最里间的牢门,霉味里混着某种焦糊气息,"可仵作验尸时,他喉咙里。。。"话未说完,这位年过五旬的老狱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脖颈青筋暴起如同被人掐住咽喉。
晏无戈旋身错步,缠臂金擦着张达耳畔划过,一枚淬毒银针钉进他身后的砖墙。
老牢头瘫坐在地,袖中滑落的半块碎瓷片闪着幽蓝光泽——与王崇齿缝残留的毒物如出一辙。
"张大人小指的伤,是试毒时被灭口的吧?"她蹲下身,孔雀金步摇垂下的流苏扫过对方惨白的脸,"三日前刑部送来新研制的牵机药,听说沾到伤口便会。。。"
"公主饶命!"张达突然发狠似的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烙着星象图的灼痕,"那日轮值的狱卒全死了,王相爷的尸首。。。尸首在验尸房自己坐起来了啊!"
阴风掠过牢房顶端的透气孔,油灯骤然熄灭。
晏无戈在黑暗中听见铁链拖地的声响,玉璜映出五道荧绿色脚印正从四面合围。
她反手抽出缠臂金里的青铜钥匙,锯齿状的边缘割破掌心,血腥味激得袖中暗弩咔嗒上弦。
"小心!"
张达的惨叫与破空声同时炸响。
晏无戈就势滚向石床下方,三枚透骨钉擦着发髻钉入砖墙,火星迸溅处露出玄铁特有的冷光——这是江湖排名第七的"无影钉"。
"晦夜少主果然名不虚传。"阴影里走出个戴傩戏面具的黑衣人,手中铁扇展开时,扇骨竟是用人指骨拼接而成,"可惜王崇的尸体已经化成尸水了。"
晏无戈指尖轻颤,方才沾染的苔藓不知何时变成了黏稠黑液。
她突然想起萧烬舆图上蜿蜒的血迹——那根本不是诏狱路线,而是有人用血画出了克制晦夜功法的困龙阵!
铁扇裹挟腥风劈面而来,晏无戈旋身甩出缠臂金,十二枚金环叮铃铃套住扇骨。
面具人冷笑一声,扇面突然迸出淬毒银丝,如蛛网般封住所有退路。
她后仰避开致命一击,发间步摇却突然被削断,青丝散落的瞬间瞥见张达正蠕动着爬向暗门。
"想走?"面具人铁扇横扫,暗门轰然闭合,"公主可知,王崇临死前写了什么?"他靴底碾过张达颤抖的手掌,鲜血在青砖上蜿蜒成"萧"字的第一笔。
晏无戈突然笑了。
她借着后翻的动作将玉璜按在困龙阵眼,荧绿纹路顿时扭曲成蛇形——正是萧烬在孔雀翎上留的暗号。
青铜钥匙插入阵眼的刹那,天牢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无数铁蒺藜从墙缝激射而出。
面具人挥扇击落暗器,却发现晏无戈早已借机跃上横梁。
她染血的指尖捏着半截孔雀翎,尾羽焦痕正灼烧着从张达身上摸来的星象图,"李前辈的无影钉确实厉害,可若沾上钦天监的赤火砂。。。"
话音未落,面具人铁扇上的指骨突然爆出青烟。
他暴怒地扯下面具,露出半张被毒虫噬咬的脸,手中铁扇化作万千残影,"找死!"
晏无戈在暴雨般的攻势中节节败退,袖中暗弩已空,缠臂金也只剩三枚金环。
她后背撞上冰冷的刑架,忽然摸到王崇尸体曾捆绑的锁链——那上面沾着的根本不是尸液,而是萧烬特制的龙涎香!
当铁扇刃口距离咽喉只剩半寸时,晏无戈突然对着刑架后的铜镜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