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石栏上深浅不一的脚印望去,几点荧光粉末正在宫墙根处明明灭灭。
足尖点过三重琉璃瓦,她在冷宫废殿前骤然收势。
霉变的雕花门扉虚掩着,门槛处半个带泥的脚印形如鹰爪,边缘还粘着星砂结晶。
晏无戈反手扣住三枚蛇形镖,贴着斑驳宫墙闪身而入。
"喀嚓。"
绣履踩碎枯枝的瞬间,殿内十二盏长明灯同时爆出幽蓝火焰。
晏无戈瞳孔骤缩,那些本该积灰的灯盏竟都注满了新鲜鲛人油,火苗跃动间在地面投出扭曲的星图。
她突然想起赵谋士房中碎裂的青铜晷仪,背脊漫上一层寒意。
黑影是从藻井的八卦阵图里倒坠下来的。
晏无戈侧身避过淬毒的袖箭,蝉翼剑擦着对方蒙面巾划过时带起一串火星。
那人的武功路数诡谲得很,掌风掠过她耳际时竟幻化出三重残影,袖口翻飞间洒出的金粉带着致幻的甜香。
"晦夜的人?"黑影声音沙哑如生锈铁器,指节凸起处赫然印着饕餮纹刺青。
他忽然扯开衣襟,胸口镶嵌的镜片将月光折射成利刃,晏无戈抬臂遮挡的刹那,三道钢索自梁上疾射而下。
缠枝莲香囊在打斗中碎裂,毒粉混着夜风迷了黑影的眼。
晏无戈趁机旋身跃上供桌,却见那陈旧的牌位匣子豁着道细缝——里头本该供奉的妃嫔玉牒,此刻竟塞着半截绘有狼首图腾的羊皮卷。
"爱妃果然比朕的猎犬还灵。"
带笑的声音裹着龙涎香袭来时,晏无戈正被黑影的钢索绞住手腕。
萧烬玄色衮服上的金线蟠龙在月光下活过来似的,玉扳指弹出的银针精准钉入黑影膝窝。
那人闷哼一声,钢索骤然收紧,在晏无戈腕间勒出血线。
"陛下。。。来得真是时候。"她咬牙挤出气音,突然借着钢索的拉力腾空翻跃。
发间步摇射出的牛毛细针没入黑影肩井穴,蝉翼剑顺势挑开他腰间革带——叮叮当当落下的除了解毒丸,还有枚刻着"癸未"二字的铜哨。
黑影暴喝一声,周身腾起紫黑色雾气。
供桌上的长明灯接连炸裂,飞溅的鲛人油在空中凝成毒箭。
萧烬揽住晏无戈的腰疾退三步,指尖金血在宫砖上划出灼目的符咒。
雾气触到金光的刹那发出嘶嘶怪响,竟显露出雾中密密麻麻的蛊虫。
"东南角。"晏无戈突然揪住萧烬的衣襟,下颌朝布满蛛网的梁柱轻点。
那里悬着面布满裂痕的龟兹古镜,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们打斗的身影,而是赵谋士在砚台倒影里诡笑的画面。
黑影趁机撞破窗棂,暗器匣里倾泻出的淬星砂如星河坠地。
萧烬正要追击,却见晏无戈捂住渗血的腕间踉跄半步,素来苍白的唇色泛着妖异的紫。
"别碰!"他扣住晏无戈欲封穴道的手,玉扳指碾碎解毒丸敷在伤口处,"西域的七日噬心散,用内力只会加速毒发。"说着突然低头吮上她手腕,再抬头时唇色已漆黑如墨。
宫墙外传来禁军杂沓的脚步声,萧烬抹去唇角毒血,将染血的铜哨举到月光下。
哨身上的饕餮纹在血渍中扭曲变形,渐渐显露出宰相府的徽记。
而更远处的观星阁顶,赵谋士房中的琉璃灯突然爆出青紫色火焰,将半阙夜空染成诡谲的绛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