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亮倒像是浸了血水。"
萧烬用指腹碾碎飘落掌心的灰烬,垂眸瞥向晏无戈藏在广袖下的手。
方才那滴凝成六芒星的血珠已然消失,仿佛只是烛火晃出的错觉。
刘贵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镶着孔雀石的护甲划过晏无戈手腕:"本宫见不得这哑巴,晦气!"她浑浊的瞳孔映着晏无戈的面纱,脖颈浮现蛛网状红痕,像是被人用朱砂笔描了符咒。
晏无戈正要退后,忽觉袖中暗袋微沉——萧烬借着宽大龙袍的遮掩,竟往她袖口塞了枚冰凉的玉蝉。
这物件她认得,影阁用来传声的"千机蝉"此刻正隔着衣料震动,分明是要她同听墙角。
"陛下当真要亲自照料本宫?"刘贵妃倚着鎏金软枕,指尖缠着萧烬的衣带绕了三圈,"那便让哑巴公主替您试药。"她突然掀翻药碗,褐色的汤药泼在波斯地毯上腾起青烟,露出藏在碗底的银针。
萧烬轻笑一声,鎏金香炉里腾起的烟雾突然凝成细线。
晏无戈嗅到熟悉的曼陀罗气息,这是影阁用来制造幻象的"浮生烟"。
果然,当值的宫人们眼神逐渐涣散,连赵嬷嬷都开始对着空椅子行礼。
"爱妃这出戏,倒比司乐坊的傀儡戏精彩。"萧烬转动玉扳指,暗格里的机关齿轮发出轻响。
晏无戈看见他袖口滑出半截金线,正沿着雕花地砖的缝隙游向屏风后的密室。
刘贵妃突然撕开华服,心口赫然纹着血色蜘蛛。
赵嬷嬷佝偻的脊背瞬间挺直,枯瘦的手指捏着三根银簪:"老奴早说过该剜了她的舌头。"她袖中窜出条碧绿小蛇,吐信时竟发出孩童笑声。
晏无戈的指尖触到袖中玉蝉,冰凉的机关纹路突然发烫。
萧烬借着整理冠冕的动作,将鎏金冠上的夜明珠对准密室气窗——那颗珠子竟是中空的,将密室内的声音放大数倍。
"那哑巴定是晦夜的人!"刘贵妃的声音透着蛇类的嘶哑,"昨夜本宫的傀儡蛛全被剑气绞碎,除了晦夜少主,谁能看破妾身的牵丝术?"
陈公公正在给贵妃染指甲,朱砂里混着碎骨粉:"主子何苦亲自试险?
那毒针若真伤着。。。。。。"
"闭嘴!"刘贵妃的护甲划过陈公公咽喉,"本宫要的是陛下亲眼看见那哑巴行凶。"她突然咬破指尖,血珠滴进香炉竟凝成只赤蝶,"十日后祭天大典,我要她的血浇灌浑天仪。"
晏无戈感觉萧烬的目光掠过她发间银簪。
那是晦夜特制的"无影刃",此刻簪头的珍珠正渗出淡青液体——遇到剧毒才会变色的预警机关。
她忽然明了,萧烬方才塞来的玉蝉里藏着化毒散。
密室里传来瓷器碎裂声。
赵嬷嬷正在调配某种猩红药剂:"主子真要动用'血傀儡'?
若被影阁发现。。。。。。"
"发现又如何?"刘贵妃的笑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待本宫怀上龙嗣,整个影阁都要跪着舔本宫鞋底的毒。。。。。。"
萧烬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珠坠在晏无戈裙摆,瞬间腐蚀出凤凰图案。
这是晦夜组织的暗号,示意她配合演戏。
晏无戈会意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帝王,掌心暗劲震碎他腰间玉佩——藏着化功散的粉末随风飘向密室。
"陛下!"刘贵妃赤足奔来时的铃铛声带着蛊惑之音。
晏无戈突然被萧烬揽住腰肢,他带着薄茧的拇指按在她后颈要穴,这个姿势恰好让她的银簪对准贵妃心口。
晏无戈闻到萧烬衣领间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公主可听过'螳螂捕蝉'?"话音未落,密室突然传来陈公公的惨叫——化功散触发了刘贵妃布在暗处的毒箭机关。
趁着混乱,萧烬的指尖划过晏无戈腕间脉搏。
他袖中金线不知何时缠住了她的束腰玉带,轻轻一扯便露出藏在夹层里的玄铁令牌——那上面晦夜的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
当侍卫们破门而入时,只见晏无戈正用银簪挑开刘贵妃颈间毒蛛,而萧烬染血的手指捏着半枚虎符,恰好挡住她腰间露出的令牌一角。
夜风卷着未烧尽的孔明灯残骸扑向烛台,晃动的光影里,晏无戈感觉帝王的目光如蛛丝黏在后背,仿佛要将她钉死在宫墙投下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