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烈重剑横扫祭坛供桌,酒壶果盘砸在玉简上,竟化作狰狞魔头:“狗屁剑意!这玩意被魔气浸透了!”
慕雪晴突然将冰魄镜残片按进自己心口,喷出的血雾冻结了扑来的魔头:“子时星陨……这阵法在模仿我们的记忆……小心心中执念……”
桃林在轰鸣中化作血海,玉简中浮出的魔影,渐渐凝成众人心中最恐惧的模样。叶灵儿在秦子川怀中艰难抬手,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紧蹙的眉峰:“师兄……其实那年上元节……”
滔天血浪淹没了未尽之言。秦子川突然咬破舌尖,吻上她苍白的唇,青龙本源裹着心头血渡入她灵台:“我不准你说傻话!凤栖梧的梧桐子还没开花,你答应过要……”
白烈煞气全开,震碎扑来的血浪,重剑在祭坛上劈出星斗阵图:“酸儒要亲热等破阵再说!慕丫头,快冻住兑位!”
冰霜与煞气交织的瞬间,血海中浮出通往真实天罡界的裂隙。秦子川抱着昏迷的叶灵儿率先跃入,身后传来慕雪晴虚弱的提醒:“小心……真正的劫数才……”
罡风撕扯着众人坠落,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悬浮在云端的七十二座仙宫——每座宫殿檐角都垂着刻满魔纹的锁链,而锁链尽头拴着的,赫然是四象宗历代先祖的残魂。
秦子川抱着叶灵儿跌落在白玉阶前,朱绫残片扫过台阶上暗红的符咒,腾起的青烟里,浮出半张熟悉的脸——那被玄铁锁链穿透琵琶骨的残魂,分明是白烈失踪多年的父亲白战天。
“爹!”白烈重剑脱手,砸在玉砖上,煞气在眼眶里凝成血珠。他踉跄着扑向悬浮的锁链,指尖触及残魂的刹那,七十二座仙宫同时响起编钟轰鸣。慕雪晴冰魄镜映出骇人景象: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块血色玉牌,牌上“四象”二字正渗出漆黑魔气。
残魂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枯爪扣住白烈手腕:“烈儿……快走……他们在用血脉……”魔化的锁链应声收紧,白战天残魂发出非人惨叫。秦子川北斗剑意斩向锁链,青龙虚影却被玉牌吸成干尸:“这些是血饲魂牌!”
“放你娘的屁!”白烈煞气凝成白虎,撕咬玉牌,虎齿却在触及牌面的瞬间融化。叶灵儿挣扎着掷出半截凤钗,涅槃火在玉牌表面烧出焦痕:“坎水位……用坎水……”话未说完便咳出带冰渣的血,她后背的桃枝伤口已蔓延出霜纹。
慕雪晴突然扯开衣襟,冰魄镜残片狠狠刺入心口:“玄武主藏……寒髓可破……”喷涌的冰蓝色血雾冻结整片玉阶,众人脚下浮现出巨大的归元阵图。白烈趁机拽住父亲残魂,却被反手推进阵眼:“烈儿记住……白家从来都是……”
残魂在阵光中灰飞烟灭,玉牌应声炸裂。崩塌的仙宫穹顶落下血雨,慕雪晴跪坐在冰雾里轻笑:“原来师尊说的是玄武宿命……”她心口插着的镜片正将寒髓注入阵眼,霜花顺着裙裾爬上青丝。
“慕丫头你疯了!”白烈目眦欲裂地要拔那镜片,却被冻住手掌。秦子川突然扯下束发玉带,青龙本源裹着精血点在慕雪晴眉心:“四象未齐,谁准你……”
“来不及了。”慕雪晴抬手抚过叶灵儿发间霜花,冰魄镜彻底没入心脉,“寅时三刻……往生泉要……”她化作冰雕的瞬间,整座仙宫突然颠倒,众人跌进沸腾的往生泉眼。
叶灵儿在灼浪中突然睁眼,涅槃火自瞳孔燃至指尖。她反手抓住秦子川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朱绫残片在泉水中重燃:“师兄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朱雀……”七重业火冲天而起,将魔化的泉水烧成琉璃穹顶。
白烈在火浪中拽着秦子川衣领嘶吼:“你早知道慕丫头会死是不是?你们这些算命的都……”重剑突然被泉底伸出的骨手攥住,那指节分明,带着白氏独有的虎头戒。
沸腾的泉眼深处,浮起水晶棺,棺中少女面容与慕雪晴有七分相似,额间却生着魔角。叶灵儿的涅槃火突然失控般涌向冰棺:“是慕师姐的生母!当年合欢宗那个……”
秦子川北斗剑意劈开火浪,剑锋却在触及冰棺时被魔气腐蚀。玉衡真人的虚影自棺中浮现,指尖点在他眉心血痕:“痴儿,还不明白四象归元的真义?”
“师尊?”叶灵儿朱绫缠住即将坠入泉眼的冰棺,“这到底……”话音未落,虚影突然魔化成三头六臂的怪物,利爪刺向秦子川灵台。白烈重剑横挡,剑身竟浮现白虎族密纹:“老东西装神弄鬼!”
密纹与魔爪相撞的刹那,往生泉突然静止。冰棺中响起慕雪晴的声音:“寒髓化玉,四象归真……”众人足下凝出冰莲花,莲心托着块残缺的玄武甲。秦子川突然挥剑斩向自己左臂,青龙血染红甲片:“以吾寿元,换玄武……”
“你疯了!”叶灵儿朱绫卷住他手腕,涅槃火灼烧自残的伤口,“慕师姐用命换的生路,你就这样糟蹋?”泪水滴在青龙血上,竟开出朵并蒂莲。泉底传来清虚的狂笑:“好个情深义重!不如都来做我阵眼……”
白烈突然将虎头戒按进冰棺裂缝:“爹说过,白家人最擅破阵!”戒面白虎瞳仁亮起的瞬间,整座往生泉开始坍塌。叶灵儿拽着秦子川跃向莲心,回头却见白烈抱着冰棺坠向深渊:“莽夫!”
“接着!”白烈将重剑掷出,剑柄虎头咬着的,正是血饲魂牌,“告诉赌坊老张……他娘的欠钱不用还了……”魔化的泉水吞没他最后的身影,魂牌在叶灵儿掌心烫出焦痕。
秦子川在莲心布下北斗阵,阵眼玄武甲突然浮现慕雪晴的面容:“子时星移……真正的劫数是……”莲瓣合拢的刹那,他们看见坍塌的泉眼深处,升起七十二座魔碑,碑文正是四象宗入门心法。秦子川嗅到了腐坏的檀香。叶灵儿腕间残破的朱绫缠着三块魔碑碎片,涅槃火在碑文上烧出焦黑的裂痕。她突然踉跄着抓住秦子川的胳膊,瞳孔里倒映着七十二道冲天血柱:“师兄……这些碑文在改变我的记忆……”
“别看!”秦子川撕下染血的袖袍蒙住她眼睛,北斗剑意凝成的青龙,却在他肩头哀鸣——那些血柱,竟是四象宗历代弟子的脊骨所化,每根骨节上都刻着熟悉的经脉图。白烈的重剑突然在魔碑间震颤,剑柄虎头戒迸出血光,映出碑林深处端坐的玉衡真人。
不,那已不是他们记忆中的师尊。魔化的右臂缠着玄武寒髓凝成的锁链,左手指尖挑着盏人皮灯笼,灯芯正是慕雪晴消散前的最后一缕残魂。叶灵儿扯下蒙眼布,涅槃火在喉间凝成哽咽:“师尊……您当年教我们四象归元决时……”
“教的是谎言。”玉衡真人抬手掀开道袍,胸腔里跳动的,竟是块刻满魔纹的玄武甲,“三百年前白家献祭全族换来的秘术,慕家寒髓孕化的冰魄镜,秦氏青龙血,叶氏凤凰骨——你们真当四象归元是救世之法?”
白烈的重剑突然破空而来,剑风裹着深渊里的硫磺气息。秦子川徒手抓住剑柄,虎头戒割破掌心,青龙血渗进剑身密纹:“白烈没死?”剑脊映出的幻象里,那莽夫正踩着魔物尸山,往泉眼攀爬,左眼成了淌着岩浆的血洞。
“他把自己炼成了阵眼。”玉衡真人弹指震碎重剑,飞溅的碎片却化作白虎利爪,撕开魔碑,“可惜白家儿郎,总学不会认命。”崩塌的碑林间突然响起虎啸,岩浆裹着白烈跃出裂缝,他脊梁上钉着的七根封魔钉,随步伐铮鸣。
叶灵儿的朱绫卷住飞来的封魔钉,涅槃火灼烧出的青烟,竟凝成慕雪晴的模样:“兑位……移星……”虚影消散的瞬间,秦子川北斗剑意刺入玉衡真人胸腔的玄武甲,剑锋却传来冰魄镜碎裂的脆响。
“寒髓的味道如何?”玉衡真人魔化的右臂突然暴涨,玄武锁链缠住秦子川脖颈,“你以为慕家丫头为何天生心脉残缺?”锁链收紧时带出冰晶,叶灵儿看到秦子川瞳孔里,闪过慕雪晴自毁心脉的画面。
白烈带着岩浆的拳头轰在魔碑底座,碑文倒流进他淌血的左眼:“老东西!当年是你把白家推给魔渊的?”七十二道血柱突然调转方向,历代弟子的脊骨化作箭矢,射向玉衡真人,却在触及魔袍时,凝成冰凌。
“是你们先祖自愿的。”玉衡真人左手的灯笼突然胀大,慕雪晴的残魂在灯焰中嘶喊,“四象宗本就是为镇压魔渊而生的祭品!”寒髓锁链崩断的刹那,秦子川反手将北斗剑刺入自己丹田,青龙本源裹着心头血喷涌而出。
叶灵儿的尖叫混着涅槃火的爆裂声:“师兄不要!”她背后绽开火焰羽翼,生生拔下三根凤骨,掷向血柱。魔碑经文突然开始燃烧,玉衡真人道袍下的玄武甲片片剥落,露出心口跳动的往生泉眼。
白烈踩着岩浆跃至半空,封魔钉从脊梁飞射而出,钉住玉衡真人四肢:“赌上白家三百亡魂——”他残破的身躯开始崩解,血水在魔碑上浇灌出白虎图腾。秦子川趁机将燃烧的青龙本源按进泉眼,转头对叶灵儿轻笑:“记得去凤栖梧还愿……”
涅槃火吞噬两人的瞬间,往生泉底响起清越的凤鸣。燃烧的魔碑灰烬中,四象神兽虚影终于完整归位。玉衡真人看着自己消散的指尖,忽然哼起慕雪晴幼时常听的童谣。最后的月光照亮泉底时,有人看见两道纠缠的星光,坠向凤栖梧的方向,而岩浆深处,白虎图腾仍在守护着七十二道沉睡的魂灵。
天地间,风止云散,唯有那桃花瘴弥漫的幽谷中,似还回响着曾经的誓言与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