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更长,他们终于挤出了人流最密集的地段,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但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区域。
这里大概就是坐标指向的“枯泉广场”了。
但眼前的景象让凯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所谓的广场,早已被彻底吞噬。
中心位置确实有一个早已干涸、爬满了铁锈和苔藓的、巨大的圆形底座,大概是那个传说中的喷泉遗迹。
但除此之外,整个广场完全被密密麻麻的、用各种能找到的材料搭建起来的摊位和住所占据了。
集装箱像积木一样堆了好几层,上面又用破布、塑料布和金属板加盖了各种棚子。
广场边缘则堆积着几座像小山一样高的垃圾堆,散发着冲天的臭气。
无数人像蚂蚁一样在这些摊位和垃圾山之间穿梭、交易、争吵。
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露天的、混乱不堪的垃圾场和贫民窟的混合体。
别说找到“先知”了,就算在这里找个特定的人,都如同大海捞针。
凯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之前的疲惫、伤痛、饥饿……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口,一起涌了上来。
他背着艾莉亚,感觉自己的腿都在发软。
怎么办?
艾莉亚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的声音依然虚弱,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我们现在太显眼了,而且我也需要休息。
不能在这里打听消息。”
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艾莉亚说得对。
安全第一,步步为营。
他强打起精神,拉着艾莉亚,离开了这片相对“开阔”但人多眼杂的区域,再次钻进了旁边如同蜘蛛网般复杂、也更加狭窄、更加阴暗的小巷和废弃管道之间。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某个坐标点,而是寻找一个可以让他们暂时藏身、喘口气的安全角落。
他运用了自己在铁锈巷积累的所有生存技巧。
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留意着地上的脚印、墙上的标记、空气中气味的变化。
他避开了那些看起来有固定人活动的棚屋,绕开了那些散发着浓烈酒精或化学药品气味的、可能是帮派据点或制毒窝点的地方,也远离了那些传来激烈争吵或打斗声音的死胡同。
这个过程同样充满了紧张和危险。
迷宫区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很多小巷和管道根本就是死路,或者通向更加危险的未知区域。
有一次,他们七拐八绕,差点一头撞进一个挂着“铁牙帮”标记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地下赌场的入口,吓得凯赶紧拉着艾莉亚退了回来,心脏狂跳。
还有一次,他们正在一条狭窄的、堆满垃圾的通道里穿行,迎面就走来一个扛着一个巨大麻袋、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壮汉。
那壮汉走路横冲直撞,根本不看路。
眼看就要撞上,凯眼疾手快,一把将艾莉亚拽到旁边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半凝固的垃圾后面,两人屏住呼吸,直到那个壮汉骂骂咧咧地走过去,才敢出来,身上已经沾满了黏糊糊的污秽。
就在凯快要绝望,觉得这地方根本找不到一个能安全待上十分钟的地方时,他的目光被一片层叠堆放的、锈迹斑斑的废弃集装箱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