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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取回苏婉眼睛（第1页）

我在白璃的指示下跃入暗河，刺骨的河水如同万千根冰针刺入骨髓，我强憋着最后一口气，奋力沉向河底。头顶，发光的尸苔相互交织，宛如一张巨大的蛛网，而曹千雪那尖锐的银铃声，隔着水幕幽幽传来，每一声都仿佛催命的丧钟，令人毛骨悚然。就在指尖触碰到青铜棺的瞬间，整条暗河仿佛被煮沸一般，陡然沸腾起来。倒流的水浪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将我狠狠拍在棺盖上，胸腔里一阵翻江倒海。

“咚！”

怀中的半块龙凤玉佩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自行飞起，精准无误地嵌入棺盖凹槽。刹那间，裂纹中迸发而出的血光染红了整个河水。紧接着，数以万计的黑色发丝从棺缝中汹涌涌出，如同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迅速缠住我的四肢，朝着不同方向疯狂撕扯。我心中一凛，认出这正是白家为防止盗墓所设的“千丝噬魂阵”，每一根发丝都系着一个枉死者的怨魂，他们的怨念如潮水般向我袭来。

“午时三刻……”我在心中默念白璃的提示，尽管发丝勒得皮肉生疼，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涌出，我仍咬牙坚持。当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尸苔的缝隙，洒落在暗河之中时，青铜棺突然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震颤。河底的淤泥剧烈翻涌，九具石雕赑屃缓缓浮现，它们的龟甲上刻着白家列祖的生卒时辰，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曹千雪的红裙如同一朵娇艳的食人花，在头顶悄然绽开。她掌心托着燃烧的犀角，摇曳的火光中，浮现出苏婉被铁链锁在血池的画面。“看看你娘真正的死相……”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蛊惑。然而，话音未落，犀角突然炸裂，尖锐的碎片如飞刀般割破她的脸颊。就在这瞬间，我瞥见她皮下蠕动的铜钉泛着令人作呕的尸绿，原来她早已被邪术操控。

暗河开始以顺时针方向快速旋转。九具赑屃同时抬头，龟嘴中喷出的黑雾逐渐凝成白璃的模样。她赤足踏浪而来，周身散发的尸香迅速冻结了半数发丝，冰晶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竟与镇魂铃的节奏暗自契合。“血契已成，开棺！”她的声音在暗河中回荡。

玉佩在棺盖上飞速旋转，留下一道道残影，青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血玉八卦盘。当阴阳鱼眼与我的掌纹完美重合的那一刻，整条暗河仿佛被时间定格，瞬间静止。漂浮在水中的水魁保持着狰狞的表情，凝固在半空，曹千雪的红裙绽放在血色浪尖，宛如一幅诡异的画卷。

“咔嗒——”

棺盖开启的瞬间，我仿佛听见了自己血脉逆流的声音。浓稠的尸香从棺中喷涌而出，在河底凝成朵朵曼珠沙华，散发着致命的诱惑。白璃的本体静静地躺在花海之中，她的嫁衣红得刺眼，金线绣着的百鬼朝拜图正在缓缓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终于……”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掀开眼帘，血月瞳映出我满身伤痕的模样，“找到你了，阎王命。”

然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河水突然如猛兽般倒灌进棺材。白璃的指甲瞬间暴涨三寸，在我毫无防备之际，扣住了我的咽喉。与此同时，十八道青铜锁链破水而来，锁头竟是曹家傩面的造型，透着浓浓的邪意。曹千雪的笑声混着水泡翻涌而来：“白家的新娘，该回棺材了！”

白璃的红盖头突然如利刃般飞旋，削断了最先袭来的三条锁链。她一把拽着我跌入棺内，嫁衣下摆扫过之处，青铜棺内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正是苏婉日记里缺失的那页血书，上面记载着阴阳双生契的禁术。

“以血为媒……”白璃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缓缓凝成契文，“以魂为引……”

曹千雪的银铃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震碎了水幕。剩余的锁链如毒蛇般窜入棺内，其中一条瞬间穿透我的肩胛，带血的链头直奔白璃心口。在这濒死之际，我鬼使神差地咬破手指，在棺底画出苏婉教过的引雷符。

“天雷殷殷，地雷昏昏——”

咒语还未念完，便被涌入口鼻的血水淹没。白璃突然翻身压住我，冰冷的唇堵住了我所有的音节，尸丹的寒意顺着喉管迅速灌入四肢百骸。阴阳双生契的符文在我们相贴的胸口缓缓浮现，暗河深处传来一声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叹息。

“轰！！！”

血色惊雷如同一把利剑，劈开了河床，青铜棺在电光中瞬间炸成碎片。曹千雪的锁链熔成铁水，她尖叫着缩回岩缝，半张脸皮被高温粘在沸腾的河水中，场面十分可怖。我抱着白璃坠向深渊，恍惚间，看见她嫁衣下露出缠满符咒的脚踝——与鬼嫁衣女尸的封印如出一辙。

地脉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仿佛古老的巨兽在苏醒。我们跌进一处巨大的溶洞，钟乳石上挂满了青铜铃铛，每只铃舌都是由人舌制成，散发着阵阵腐臭气息。白璃的尸香唤醒了沉睡的符阵，岩壁上浮现出连绵不绝的壁画：玄门四大家先祖跪拜血棺，棺中女子与白璃容貌别无二致。

“九幽尸王……”我摩挲着壁画上的铭文，指尖沾到未干的血漆，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原来你是……”

白璃的指甲抵住我喉结，眼神冰冷：“再多说一个字，就把你炼成尸傀。”她耳垂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嫁衣领口因打斗敞开，露出锁骨处与我掌纹相同的契印。

就在这时，溶洞突然地动山摇。我们头顶的岩层裂开一道巨缝，真正的白家祖坟在月光的映照下显现——九座血玉碑组成莲花阵，每片花瓣都是一具悬空的青铜棺，最中央的棺椁缠绕着龙骸锁链，锁眼正是蛇头杖的钥匙形状。

“第三棺。”白璃的尸香凝成阶梯，“去拿回你娘的眼睛。”

我们踏上香阶的瞬间，七十二盏引魂灯自虚空亮起，昏黄的灯光照出碑林间游荡的守墓人。他们黑袍下的身体布满尸斑，手中铜锣刻着曹家族徽。最前方的守墓人掀开兜帽，露出苏婉灰败的脸——她左眼空洞，右眼嵌着血玉珠子，模样十分骇人。

“夜儿……”苏婉的嗓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发出刺耳的声音，“把白璃……封回棺材……”

铜锣震出一阵强烈的音浪，其余守墓人机械地转身。他们的黑袍下伸出蜈蚣般的节肢，口器喷出粘稠的痋虫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白璃的嫁衣无风自动，尸香迅速冻结了半数虫卵，冰晶坠地时炸出腥臭的毒雾。

“小心！”

我拽过白璃，闪身躲过毒雾，她发间的金步摇擦过我脸颊，划出血痕。血珠滴在苏婉的铜锣上，竟让所有守墓人集体跪拜。白璃趁机夺过铜锣，反手扣在苏婉天灵盖：“谁在操控你？”

苏婉的右眼突然炸裂，血玉珠子滚到我脚边。透过裂开的眼眶，我看见她颅腔内盘踞着双头尸虫，虫身缠满写有我生辰八字的金箔。白璃的指甲插进虫体时，整个碑林响起婴儿啼哭——九具悬棺同时开启，每个棺中都坐着个与白璃容貌相似的嫁衣女尸。

“原来都是祭品……”白璃冷笑，血月瞳第一次燃起怒火。她撕开嫁衣袖口，露出手臂上层层叠叠的封印符，“白家拿九世替身瞒天过海，真当我九幽尸王是摆设？”

最中央的棺椁突然射出血链。白璃推开我迎上去，嫁衣在风中碎成蝶群，露出底下白骨凝成的战甲。她徒手扯断血链，骸骨指尖点在我眉心：“借你阎王命一用。”

阴阳双生契爆发出刺目强光。我的视线突然拔高，看见自己身体悬浮在半空，九幽冥脉在皮肤下游走如活蛇。白璃的声音直接在脑海炸响：“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镇尸印！”

她操纵我的双手结出繁复法印，每一式都激起龙吟虎啸。九具悬棺应声炸裂，嫁衣女尸们在金光中化作飞灰。血玉碑崩解时，第三棺的青铜盖板轰然开启，苏婉的左眼正漂浮在棺中，瞳孔里映着白家与曹家先祖签订契约的画面。

“原来你们早就勾结……”我咳着血沫抓向血玉眼珠，棺底突然伸出白骨手攥住脚踝。白璃的警告与曹千雪的尖叫同时响起：

“别碰！”

“那是我的！！！”

整座祖坟开始坍塌。我捏碎血玉眼珠的刹那，尘封的记忆汹涌而来——二十年前血棺降世之夜，苏婉抱着我从尸山血海杀出，她挖出自己的左眼替换了棺中尸王的右眼……

“轰隆！”

血棺本体破土而出，棺盖上睁开九只血月瞳。白璃的白骨战甲寸寸碎裂，她跌进我怀里时，唇角竟有笑意：“现在……我们真正生死与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