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弛感到一阵剧痛从肩头炸开,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染成一片血红。他模糊地看到沈栖薇那张总是冷静自持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她的嘴唇在动,似乎在喊什么,但他听不见。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吞没了他最后的意识。
"瑾弛,萧瑾弛!"
沈栖薇的声音撕裂了江南宁静的午后。她眼看着那把剑刺向了萧瑾弛的,本能地扑向萧瑾弛,却还是慢了半步。剑尖深深没入他的左肩,鲜血立刻浸透了那件月白色的锦袍。
刺客被侍卫当场拿下一些但还是服毒自尽了,可沈栖薇已无暇顾及。她跪在萧瑾弛身旁,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颈侧——脉搏还在,但微弱得令人心惊。
"快传太医!"她厉声喝道,声音里的颤抖只有她自己能察觉,"准备软轿,立刻送太上皇回卧室!"
当萧瑾弛被小心安置在床榻上时,他的脸色已苍白如纸。太医匆匆赶来,剪开衣衫查看伤口后,眉头紧锁:"箭上有毒。"
沈栖薇感到一阵眩晕,她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袖才稳住身形:"什么毒?可有解药?"
"所幸不是剧毒,只是会让人昏睡不醒。"太医迅速取出银针,"老臣这就为太上皇施针逼毒,再辅以汤药,应无大碍。"
整整两日,沈栖薇未曾离开萧瑾弛的寝室半步。她拒绝了所有劝她去休息的好意,只在实在支撑不住时伏在床沿小憩片刻。每当萧瑾弛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她都会立刻惊醒,用浸了温水的帕子轻轻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太后娘娘,您该用膳了。"小宫女第三次端着食盒进来,声音怯怯的。
沈栖薇摇摇头,目光未曾从萧瑾弛脸上移开:"放在那里吧。"
"可是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好好进食了,若是太上皇醒来知道。。。"
"他会理解的。"沈栖薇轻声说,伸手将萧瑾弛散落的一缕黑发拨回枕上。小宫女也识趣的退出了房间,只留下沈栖霞独自一人默默流泪担心,她害怕萧瑾弛就这么理他而去了。
夜色再次降临,烛火在微风中摇曳,在萧瑾弛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沈栖薇望着他紧闭的双眼,想起二十年前在御花园的偶遇。那时他站在一株盛放的海棠树下,花瓣落满肩头,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兵书。当她上前行礼时,他抬眼微笑的样子,恍如昨日。
"您一定要醒过来。。。"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还有那么多话没来得及告诉您,还有好多事没和你一起做。"
不知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太医的汤药终于发挥了效力,第三天黎明时分,萧瑾弛的眼睫突然轻轻颤动。
沈栖薇立刻直起身子,屏住呼吸。
他的眉头微蹙,眼睑挣扎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那双总是清明锐利的眼睛此刻显得有些迷茫,在烛光中微微眯起,最终聚焦在了她脸上。
"栖薇?"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沈栖薇感到一阵热流涌上眼眶,她迅速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起萧瑾弛的头让他喝下:"瑾弛,您感觉如何?"
水润湿了干裂的嘴唇,萧瑾弛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他试着动了动左肩,立刻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别动!"沈栖薇几乎是本能地按住他的右肩,"伤口刚刚结痂,太医说至少还要静养半月。"
萧瑾弛安静下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脸上。沈栖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收回手,却发现手腕被他轻轻握住了。
"你一直在这里?"他问,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柔软。
沈栖薇垂下眼睛,点了点头:"这是臣妾职责所在。"
萧瑾弛轻笑了一声,随即因为牵动伤口而皱眉:"朕认识的沈栖薇可从不说谎。"
她抬起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突然觉得这两日来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她急忙别过脸去。
"栖薇。"萧瑾弛唤她的名字,沈栖霞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过来些。"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前倾身。萧瑾弛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用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朕没事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击溃了沈栖薇所有的防线。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任由更多的泪水落下。萧瑾弛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鸟。
当太医闻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太上皇靠在床头,而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太后娘娘伏在他手边,肩膀微微抽动。老太医识趣地清了清嗓子,等沈栖薇匆忙整理好仪容退到一旁,才上前为萧瑾弛诊脉。
"毒已清了大半,但伤及筋骨,需好生调养。"太医捋着胡须道,"江南气候温润,最宜养伤。老臣建议太上皇移驾苏州别院,待伤势稳定后再作打算。"
萧瑾弛看向沈栖薇:"你觉得呢?"
这个简单的询问让沈栖薇心头一暖。自萧瑾弛当了皇帝后,他就很少询问她的意见了,也正是做了这永康的太后,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如今他再次询问她的意见,让她想起了他还是太子时的舒心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