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明白,没有下次了。
我叹了口气,手轻轻上移,抚摸他些微隆起的肩胛骨,感到一种徒然的安心。
太好了,他没带武器。
舞会的承办方是当地一家濒临歇业的主题酒店。开业不满半年,便因客人坠楼死亡而名声大噪,成了闹鬼的凶宅和网络打卡景点。某种程度上很贴合节日氛围。往常门庭冷落的酒店今日格外兴隆,出出进进的都是妖魔鬼怪。
容晚晴找到我们的时候头纱都挤掉了,虞百禁帮她戴回去,我也趁机整理好自己的面具,一人献出一条手臂,让容晚晴一左一右、挽着我俩拾级而上。
“你们俩刚刚躲在树后面干吗?”
“头套太闷了。”“面具没戴好。”
“呀,这次轮到我当傻瓜了。”
舞会八点钟准时开始,这之前都是社交时间,有人在等朋友,打电话,也有人去一楼大堂的爵士酒廊吃点心,听音乐。现代人对拍照片和录视频的狂热常常使我费解,但我今晚做了覆面,被拍到也没法追究,只能作罢。在容晚晴和虞百禁大聊特聊近期热门院线电影的间隙,我暗自观察各楼层的布局:一楼正对大门的是前台,东侧是酒廊,西侧是小型聚会厅,两侧均有电梯和逃生通道;二楼也就是礼堂,整个楼层都是大型宴会厅,也分为东西两侧,电梯楼梯运行畅通,没有障碍物堆积或维修关闭的情况;电梯可直达地下一层的停车场。
贴墙走动时,我特意多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酒店平面图和消防箱,都很新,玻璃门上几无落尘,一转头发现虞百禁的兔子头正对着我,亮晶晶的塑料眼珠里满是嘲讽。我瞪回去,他便趁着容晚晴松开手、提起裙摆上台阶的时候,从她的背后夺去我的手,拇指沿着腕子上绷起的青筋滑进我衣袖口里,像毒蛇在吐信。
双方身份暴露之后,他越发的肆无忌惮,也使我愈加坚信,他以为我爱上了他,便能在这场暗战中大获全胜。除非我死。
我绝不会退让一步。
舞会现场,演奏乐队已然就位,正在弹奏一些热场的爵士名曲,灯光暗下来,一个身穿修女裙子、高头大马的男人登上舞台,想致辞两句,话筒举到涂着紫色口红的嘴边,讲了一通,没有扩音。他不死心,将其反复捶打,最终抛弃,跳下舞台,全场静滞一秒,随后被高亢的小号声唤醒。正当容晚晴想邀请我跳舞时,狡猾如虞百禁,早已连人带袖子把我拖走,笑嘻嘻对她道:“先下手为强,你哥归我了。”
“你作弊!”
“等下一首换舞伴吧。”
容晚晴高傲地仰起下巴,却也不再和他计较,牵起一位穿斗篷的女巫转进了舞池,转眼就不见了。我用手扶着虞百禁的腰,说:“你跳女步。”
“哎,宝贝居然学过跳舞,骗不到你了。”他一叠声地说,“跟谁学的?男人女人,比我好吗,进展到哪一步?”
“女人。”我说,“六十岁,我管她叫奶奶,珠宝大亨,身家过亿。要不要介绍给你?”
“那还是算了。”
他拉着我转了半圈,却比我先停步,不松开手,强行揽住我的腰将我放低,声音也压下去:“我可不做三心二意的人。”
“那天晚上……”我实在没什么颜面开口,“你也喝醉了。”
“我很清醒。”他说,“我记得你说喜欢我。”
我踩了他一脚。“……别在意。”
“这种事肯定是要和喜欢的人做。”
“没那么高级,性欲和食欲一样,都是人的天性。”我搭在他肩上的手握紧又松开,“是个人就能做。别看得太重。”
“是吗……”
他附在我耳边,“你的天性等了我二十多年,真长情啊。”